吾外甥阿斯汗長得醜。一般說,長輩對醜孩子都喜歡,對胡作亂鬧、無厘頭的孩子尤喜歡。廣東作家伊始說,無厘頭好啊。一如我對阿斯汗的讚賞。
阿斯汗所為,常常比周星馳還激進。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如他家購人組合沙發一套,乃父欣欣然。阿斯汗趁大人上班之後,用水果J1把胖沙發——這是他的說法——噗噗紮上無數窟窿,檢驗沙發為什麼這麼暄乎。還如,他把吾妻多年辛苦收藏的小瓶洋酒一一擰開瓶蓋。
問:為什麼擰開?
答:看能不能擰開。
阿斯汗走路永遠以腳尖點地,吾以舊學口吻加以批評:浮遊無根。阿氏由於不治舊學,也欣然接受。
一次發問:孩兒們,你們最想出遊哪國?吾女先答:埃及。蓋因小女有考古癖。大外甥阿如汗答:美國。該國發達是也。阿斯汗慢悠悠回答:我想上阿富汗。他從自己名字上找出相似之處,欲一訪而釋懸念。阿富汗的確有蒙古人,現稱哈紮拉族。
阿斯汗有大師氣象,說話比康有為、梁啟超更為驚人。問及長大誌向,阿答:當小痞子。在他所棲居的小區,小痞子者,誌滿意得,得風氣之先,染發著裝無不光鮮,深得阿斯汗讚許。
阿斯汗乃體育人,見路邊有坑,必舍坦途,躍躍然從坑上跨越而過,而後流露喜色。此類喜悅多不勝數,遇坑則躍,遇高則攀,遇紙盒則一踢了之。
阿斯汗常存細膩之心,對所有化妝品均好奇。發型之中分乃其所愛,以摩絲、發乳、潤膚露綜合一體,抹於頭上,使頭發一分為二,施施然立於客廳中央,接受讚美。倘遇抨擊,也不氣餒,變換花樣再度登場,比歌星臉皮還厚。
阿斯汗單眼皮、金魚腮,很自尊。一次,他洗澡遇姥姥闖入,斥:你流氓!
吾不知阿斯汗以後將娶一何樣女子。想,估計是外麵豁亮,工於心計之美人。阿氏即則諾諾,後又推搪。我真希望他好好讀書,不念前程,亦應為其特立獨行獲一文化位置,舍此,赤峰多一無厘頭大師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