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回兒子的車1(3 / 3)

這還用你說,都怪你,要不是你她心裏怎麼會沒有我這個女兒!雅麗心裏憤憤地說,憋著嘴不說話。

不知道吧?你知道嗎?蚊子這東西有個習性,晚上喜歡往牆根飛,也就是說牆根裏蚊子最多……我這麼說你該明白你媽的用意了吧?繼父說著,滿含深情地看了雅麗媽媽一眼,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都怪我。一仰脖,咕咚一口喝光了大半杯酒。

刹那間,雅麗心裏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陡然升起一陣痛。

雅麗抬頭看著一年來白發又添了許多,臉上、胳膊上密密麻麻紅點子的母親,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媽,淚水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

聽著耳畔嗡嗡叫的蚊子,那一刻,一個新的念頭在雅麗心裏產生了……

老厲失蹤之謎

老厲失蹤了!

真的?

這種事能開玩笑?千真萬確!

那個早晨,當我從張三嘴裏聽到這個消息時著實吃了一驚。張三是老厲的老鄰居,對這個消息的確鑿性我深信不疑。

老厲是我的好朋友,我倆曾在一個學校共事多年。三年前老厲辭職下海,到南方一座城市應聘當了小學老師。可他在那裏幹的並不順利,半年後又回來了。我們都勸他找一下校長,周旋一下,看能否重新回學校上課,哪怕當個代課教師也好。可他這人啥都好,就是臉皮薄,愛要麵子,死活不肯去,就這樣灰頭土臉低呆在家裏。

老厲的愛人原先在單位上班,一年前下崗了,在家待業,到附近廠子打點零工。兒子去年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學學美術,每年的學費需要好幾萬。他家的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朋友出事了,出於友誼,我決定去他家看看,能否幫嫂子把他找回來。我心急火燎地趕到他家,急切地詢問老厲的下落和失蹤的原因。沒想到,嫂子臉上很淒苦,卻沒有我想象中的焦急和難過。

嫂子一個勁地讓我坐坐、喝茶,根本沒有找的意思。

嫂子,都這個時候了我哪有心思喝茶,快說說,老厲失蹤是什麼時候的事?找了嗎?都到那些地方找了?我催促著。嫂子卻閉口不說,言辭躲躲閃閃的。

我想嫂子肯定有什麼隱情瞞著我。

嫂子,有什麼不能說的?快告訴我。我催促道。多年來未犯的熱心熱腸子的毛病又犯了。

不能說,真不能說。嫂子一字一頓地說,言辭很是堅決。

老厲到底怎麼啦?莫非出什麼大事了?鬼使神差,我突然有一個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難道老厲被……這可不是個小事。人命關天。我說我要報警。剛說完,嫂子慌了神,別……別……千萬不要!我向你保證,老厲絕對沒出什麼事,你隻管放心好了。我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是啊,要是真有事嫂子還坐得住嗎?看來我是多心了。

問了半天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悻悻地走了。

回到家,我心裏仍然忐忑不安,始終放不下老厲這個落魄的朋友。他到底到哪去了?為什麼嫂子不直接說明原因?有什麼事瞞著我?

幾天後,我接到教育局通知,讓我到某城市參加省級骨幹教師新課程培訓,老厲的事我隻好暫且放下了。

到達那個城市的中午,幾個人飯後出來散步,我忽然發現路旁不遠處有個乞丐。那人穿著破衣爛衫,手裏端著一個缺口的破碗,正在那條最繁華的馬路上點頭哈腰地行乞。陸續有人往那個破碗裏扔下一元五元的硬幣或紙鈔,破碗裏時不時響起當啷一聲清脆快樂的聲響。

我鬼使神差地觀察起來,看著看著,我忽然覺得那個高大的背影、走路有些聳肩的姿勢似曾相識。是誰呢?這座城市沒有我的任何親朋好友?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真是奇了怪了。

我決定上去看看。

他一直低著頭。我往他碗裏放進一張十元的紙鈔。也許是大票的緣故,他終於抬起頭來。怎麼?是他?老厲!真的是他?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的確是他——老厲。我又驚又喜,那一刻,眼淚差點流出來了。老厲啊老厲,你怎麼落魄到這步田地。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幾乎同一時刻,他也看到我,神色慌張地扭過頭,一手捂住碗裏的那幾張鈔票,一邊拔腿就走。

好你個老厲,原來躲到這裏來玩失蹤。我緊趕著追上去,問個究竟。

在一座樓的拐角處,我追上了他。我拉他在一塊路沿石上坐下,問起他行乞的原委。

他把搭在臉上的雜亂的長發往一旁攏了攏,一臉無奈地說,這都是讓生活給逼的。他說。你知道我那個上大學的兒子,一年學費就好幾萬。這不再過一年就要畢業了,談了女朋友,人家要樓結婚,現在買樓得需要多少錢,我頭耕地也弄不來。為了多掙錢,我辭職去了南方,知道我為什麼又回來?我的普通話太差,人家根本聽不懂。我也去廠子裏打過工,可一個月除了吃喝剩不下幾個錢。這才想出這個下下之策……

為了乞討你臉麵也不要了?不對,這裏麵肯定有文章……我不解地問,覺得站在眼前的他是那麼陌生,完完全全變成另一個人。

他左右前後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注意,煞有介事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小本子,把當乞丐以來每天討來的錢數念給我聽。他說:“這裏的人善良又富裕,我乞討一天趕我在老家掙十天半個月的。老弟,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要跟別人說我在這兒乞討,更不能我說一天能討到多少錢,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我點點頭答應了。

“這人啊,一朝結了婚生了孩子,就注定一輩子是他們的奴隸,直到老了動彈不得的那一天。”老厲說著,重重歎了口氣,將小本本小心翼翼地收好,端起那個缺口的破碗,一邊說我要上工了,一邊有意無意彎下腰,一步一步朝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去……

看著老厲的背影,我鼻子一酸,但腦子裏同時冒出一個想法,等放了假,我也失一次蹤,到外地找個繁華的大街,選個恰當的地方,化妝成乞丐,體驗一下老厲的這個行當——為了女兒出國留學,我欠下足足三十萬的債,還正愁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