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容傾像是接受到了父親給的力量,她突然可以將東夜酌推開,一把走到父親身後,乖乖的。
東夜酌不緊不慢,抬手拭去嘴角的一點濕潤,眼神得意地看著司安,像是在宣誓主權。
司安忍著沒爆發,“音兒,父親餓了,親自去做點菜過來。”
“不許去。”東夜酌淡淡地阻止。
鳳容傾直接忽略他,笑著對司安,“父親,我馬上就好,你等等啊。”
說著,對東夜酌擠眉弄眼一番後,就出去了。
司安聽到腳步聲遠去,眼神突變狠厲,伸出爪子去擒住東夜酌的手。
東夜酌大傷初愈,反應略有遲鈍,就這麼被他擒住手。
他也沒有多緊張,他就不信,這老頭能殺了他。
果然,司安突然翻過他的手腕,竟然給他把脈起來。
“你要做什麼?”
“別想了,你女兒已經是我的人,帶不回去,你要是想留下來,我可以給你養老送終,要是存了別的心思,我一樣不會手軟。”
司安瞥了他一眼,眼神漸漸變得非常沉重,最後,氣惱地把他的手甩開,站起來,來來回回地走。
“想不到,我辛辛苦苦疼愛長大的女兒,竟然真的嫁給了一個命中帶死劫的人!”
東夜酌上一秒還困惑的眼神,這下突然猛然變得清明。
雖然他對司安存有敵意,但是不可否認,司安是道行有千年的狐妖,他的醫術,定然是比鳳容傾要高。
“休要胡言亂語。”東夜酌指腹撚緊了杯子,強裝鎮定。
就等著,司安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胡說?你靈根已經被命魂珠吃了一半,還胡說!”
東夜酌臉色變了變。
司安說的這些,並不是空穴來風,他這些日子,的確察覺到身體的不同。
就連發病,也比以前要難好。
“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東夜酌仍是一臉淡定。
司安盯著他看一會兒,最後,還是坐在他對麵,“伸手!”
嚴厲的樣子,頗有當父親的風範,一下子,就將東夜酌的氣勢碾壓住。
東夜酌不為所動。
他隻好又吼了一聲,“想活命就給我聽話!”
東夜酌扯了扯嘴角,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你我是敵,我憑什麼相信你?”
司安沉了一口氣,忍下暴脾氣,道:“若不是為了我女兒,我才不會,那麼便宜你!”
“你的意思是可以救我?”東夜酌明顯不信。
“不然呢,救不了你,我還會出現在這裏?”司安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告訴你,以後要是我女兒有丁點的不舒服,我會親手把你撕碎!”
————
紗淺連夜飛翔,終於在第五日,到了絕命山脈。
她把蕭焉洛放進回魂棺裏頭後,就趴在棺材上,合上眼。
她好累,甚至,累地肚子都有些痛。
她想,應該是飛了許久的關係。
可是,當她醒來,看見模糊的冰洞後,下一瞬,能感覺到的,就是肚子上的痛感。
她忍不住,摸了摸,一抬手,突然看見,手裏的一灘紅。
子瞳閃了閃,她慌了。
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那裏,不知何時被插入了一截木棍。
好像很久了,肚子周圍都已經淤青了。
她猛然想起,那天,她急著去救君上,卻忘了,跟自己對打的敵軍,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刺了一棍過來!
後來,她的衣服上染上了君上的血……
君上的血,讓她忘記了,她自己也受傷了。
擔心他,為他急,也忘了自己肚子上的痛。
她把木棍拔出來,冷汗泠泠地為自己包紮。
臉色蠟白,如棺材裏的人。
她趴在回魂棺上,全身,好似隻有雙眼還有力量:“君上,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照顧你,你還沒醒來,我怎麼舍得死……”
她守了好久,可是因為沒有藥敷,又失血過多,她連出洞找口水喝的力氣都沒有。
她放棄了,有哪個掙紮的時間,還不如多看他兩眼。
她的腦海裏,不斷出現,每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在司音出現之前,她的生活,每一天都如泡在蜜罐裏一樣,照顧他起居,陪他練武,給他出點子。
她陪他長大,陪他情竇初開。
可惜,她對他有意,而他對司音深情。
他獨自去人間潛伏之時,她本是被留在這裏,可是她終究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最後還是擅自行事,寧願受了折磨,也要逃出山脈,去找他。
得知司音變成了鳳容傾之後,她是嫉妒的。
但是,也無奈。
她很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她要得到的,是他的愛,不是他的恨。
所以,她私自接近鳳容傾,化成一個傻子,吃餿飯剩菜,灰頭土臉,傻笑嘻嘻。
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開始,她的確是討厭鳳容傾的,可是後來,在鳳容傾千方百計地想治好她的時候,她的心,慢慢變得討厭不起來。
甚至,希望鳳容傾能回到君上身邊,讓他找回笑容。
想著這些往事,紗淺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她咬了自己一口,讓痛覺刺激她,清醒一些。
看向棺材裏,蕭焉洛還是那般安詳,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她幹涸的唇輕輕呢喃著他的名字,眼神變得無力,“君上,君上,君無上,蕭焉洛,硝煙落……”
她從來都知道,他不喜歡戰爭,所以,化名蕭焉洛。
蕭焉洛,硝煙,落。
但是,情勢逼人,他不得已,走上了一條,他不願走的路。
她願意陪他,即使隻是一廂情願。
她慢慢睡過去了,睡了一覺,好安詳。
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吵醒。
“就在裏麵,我看見了!”
有人!
紗淺一喜,動了動唇,回頭去看,求救的眼神看向洞口。
來人有幾十個,是她認識的熟人。
“是紗淺!”
那些人走過去,打量她。
“能不能救救我……”
那些人並沒有多加注意她,因為他們看到棺材裏的人。
“是,是君上!”
“君上不是死了麼?”
“大長老有令,君上的人,格殺勿論!”
有一道聲音,猛地刺激了一下紗淺。
她睜大眼瞳,望向那些人。
那些,已經對她起了殺意的人。
她笑了笑,“你們,休想!”
“給我殺了他們,砍下君上的頭,到時候大長老一高興,肯定重賞!”
刹那之間,幾十個人,全部湧向棺材。
紗淺不知道,是什麼突然給了她力量,她隻知道,她討厭那些人用肮髒的手,碰到君上一分一毫!
討厭至極!
“呀!”
呼——
她的翅膀護住了棺材,嘴巴裏,噴出火光,瞬間燃燒了那些人。
那些人,在混亂之際,一刀又一刀地砍在她身上。
她的火焰,將那群人推至洞門口!
大火突然漲高!
轟!
一塊巨石塌下,伴隨著洶洶烈火,將洞口封死。
火光絢爛,隻有一根羽毛,從火光裏飛出,慢慢飛向棺材,落在頂上。
————
鳳容傾不明白那天她去做飯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致於,當她回去之後,就看見了非常詭異的一幕。
她的父親,竟然在使喚東夜酌!
父親叫他躺下,他就躺下,叫他脫衣,他就脫衣……
而且,東夜酌好像也心甘情願。
到了夜晚,她才知道,原來父親是有辦法救他。
她高興,冷了東夜酌一晚,去陪父親說話。
這一天。
敵軍又逼來。
前線傳來消息,大長老手持誅天劍,把一座山給劈開了,山石砸下來,砸死了不少在山下埋伏的兄弟。
大周再次損失慘重。
鳳容傾剛走出去,就看見司安迎麵而來。
“音兒,來,父親跟你說一件事。”
他又把她帶回營帳裏。
“什麼事啊,父親?”
司安想了想,問她,“你信父親?”
鳳容傾有些莫名地笑了笑,“這是自然,女兒不信你,還能信誰啊。”
司安點點頭,然後就不說話了。
鳳容傾嘴角的笑漸漸隱去。
“父親,你有話直說便好。”
司安看向她,突然說,“音兒,如果讓你選,父親和東夜酌,你選誰?”
鳳容傾一聽,臉色凝滯住,說不出話。
也沒有答案。
兩個都是她愛的人,叫她如何選?
許久,她才故作輕鬆地說,“父親,我選家。”
“一個家裏,必有父親,母親,丈夫,妻子,孩子,缺一不可。”
她如此篤定,顯得司安問地問題那麼愚蠢。
他欣慰地笑了,點點頭,“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但是你要答應父親,不可讓他欺負你,人族喜好三妻四妾,喜新厭舊,這一刻對你好的人,或許明日就會負你,東夜酌又是儲君,這一點,我最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