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他,是花流錯,那個隨流水消失掉的男人。
鳳容傾頭靠在車門框上,眼睛閉著,眼淚卻無聲地落下。
她的手,還緊緊握著躺在裏頭的男人的手。
“我跟他,我對他……”她哽咽著,愣是無法說出完整的話。
回到京城,要曆時數月,令鳳容傾驚奇的是,東夜酌的身體,卻沒有一絲的腐化。
而她的父親,已經在半路上腐化,被她火化,帶了骨灰回來立碑埋葬。
東邪冥聽聞兒子犧牲,悲痛不已。
痛雖痛,後事還是要做的。
結果,被鳳容傾攔住,就連布置,都不讓布置。
東邪冥體諒她,給了她兩日調整。
當晚,鳳容傾替東夜酌脫了衣服,給他洗澡。
他身體上並沒有傷口,隻是取出了命魂珠,失去了命根。
溫濕的毛巾,細細地擦洗著他的手臂,她嘴角上,柔柔的笑蕩漾開來,“東夜酌,這兩日,我已經在叫懷瑾和綰綰說話了,他們都很好,就一點,想要你抱。”
“聽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十分疼愛兩個小家夥,抱他們都是一手一個,我好想看看……那個畫麵。”
噠地一聲,她眼眶裏的晶瑩又不聽話地躥出來,掉在水上。
她急速擦了擦眼淚,湊過去,在他嘴角上親了親。
不知是不是被熱水浸泡的原因,他的嘴角竟然有點溫度。
但是,他還是安詳地閉著眼。
微微垂著頭,無法回應她的吻。
鳳容傾不敢讓他泡在水裏太久,便拿過幹毛巾,把他從浴桶裏背出來,放到床上,打算給他擦身子。
可是……
她看著眼前的一幕,手裏的毛巾,忽然掉下!
雙手捂著嘴巴,哭出來。
床上麵,男人的分身,直直地挺立著!
挺立著!
傲人的尺寸,似乎都在自豪。
“東夜酌……東夜酌!”
她反應過來,趴在床頭,搖著他的身子,這才發現,她剛才不是感覺錯了,是真的,他有體溫了!
這一刻,太像做夢。
男人睫毛動了動,終於,緩緩掀開眼皮。
看著她,嘶啞的嗓音出口,“做事,不可半途而廢。”
說著,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下身。
鳳容傾的眼淚不停地出來,一下笑一下哭。
男人動了動身子,起身把她扯進懷裏。
這些日子,她的聲音,他都聽到了。
隻是,無法回應。
他急切地想醒來,隻是時機未到。
許久許久後,鳳容傾才問他,“為什麼會這樣?”
東夜酌回憶,那日,司安來找他的第一天,就已經看出,他的半個靈根已經被命魂珠給吃了。
隨後說,就算沒有誅天劍,他最終也會被命魂珠所吞噬。
也就是說,不管如何,他都要死。
但是司安看到了女兒對他的心,他不想讓女兒痛苦。
他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而女兒隻有兩百多歲,成為人後,也就隻有幾十年的光景。
作為一個父親,他要滿足女兒的心,給她一個家。
所以,到最後,他決定跟東夜酌交換靈石。
讓他自己的靈石先到東夜酌身體裏,在那之際,再取出東夜酌的靈石,搏一把。
妖獸的靈石居於人體內,總歸是不能馬上融合的,而且,也不是說一定有用。
司安隻是在賭,東夜酌也在賭。
如今,雖然時間長了些,可是他們終歸是賭贏了。
鳳容傾得知,對父親更加懷念,跟東夜酌一起,到司安的墓碑前跪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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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兩族大戰結束,鳳容傾手持誅天劍,提議,人族妖族兩族共存,互幫互助,得到禦法門和孤淵島以及大周的同意。
於是,妖族不再隻是蝸居在絕命山脈,而是可以隨意而去,隻是所得所獲,需同人族一般,經過自己的雙手努力爭取。
大周成為九滄上唯一的國家,東夜酌的戰績,得到世人的追捧。
這天,太子再次成婚。
隻不過,新郎新娘,依舊是他們。
他所承諾過給她的盛大婚禮,沒有食言。
婚禮盛大無比,在白天就已經行大禮結束,晚上的宴會,請了全京城的人。
鳳容傾跟東夜酌一起行禮,行了半天,累地她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趁著東夜酌這廝去給她端洗腳水的功夫,她走出房門,看到坐在偏院屋頂上的醉長歌。
她的眼神很靜,事實上,她整個人都很靜。
戰事一結束,除了她,醉長歌幾乎沒跟別人說過話。
“長歌。”她輕輕喚了聲。
醉長歌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整理了一下情緒,跳下屋頂,向鳳容傾這邊而來,嘴角掛著祝福的淺笑,淺淺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祝賀你,今天很累吧。”
鳳容傾點了點頭,才說,“所以,得麻煩你一件事。”
“好。”
醉長歌想也不想,就答應,她現在,不想一個人靜坐著,她得找些事來做。
鳳容傾把她領進屋,道:“你換上這件衣服,去幫城門口幫我接一個人。”
醉長歌看著這件紅色的衣裙,一時有些迷惑。
鳳容傾趕緊解釋,“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所以府裏的人都穿上了紅的,你是去接人,自然也要穿了。”
聽完,醉長歌點點頭,並沒有多想,就騎馬出發了。
鳳容傾說的,那個人乘著一輛紅頂馬車而來。
她站在城門口等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個馬夫趕著一輛馬車而來。
她迎上去,“我是太子府的。”
馬夫一聽,回頭對著馬車裏頭說了一聲,“公子,到了。”
隨後,裏頭伸出一隻手來,對醉長歌勾了勾手。
如此輕浮的舉止,讓醉長歌不喜,但是一想到對方是鳳容傾邀請的人,就忍下了。
走過去,掀開簾子。
裏頭的人,像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臉色微訝。
四目相對,醉長歌的臉色,是極大的反差。
驚愕,驚喜,五雷轟頂,呼吸喘不上來……
男人很滿意她的表情,笑了笑,就是不說話。
突然,醉長歌後退了幾步。
“赫連雲……”
男人走出去,下車,剛要逗逗她,結果就被她撲過來,一頓撕咬!
“嘶!疼,長歌,疼。”
這語氣……
醉長歌停止了嘴裏的動作,愕然。
花流錯伸手拭去她眼角的眼淚,“是我,是我,長歌。”
他把她的細腰收緊,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低頭吻上她的唇。
力道之猛,是為了補償這幾年來對她的虧欠,和自己的想要。
那天在懸崖上,他確實掉下去了。
但是,他又活過來了。
不僅如此,依靠著那朵血蓮,他真的展戰勝了赫連雲,讓這副身體徹底成為了花流錯。
他回來了,回來愛她。
——
五年之後。
太子東夜酌即位,成為大周新任君王。
妖、人兩族和平相處,九滄上一派興榮景象。
十二月,若兒山的周圍飄起了大雪,卻有一隻五歲左右的小狐妖在雪地裏奔跑。
她的娘親,在後頭不停地追逐。
“卿卿,你要去哪兒啊!”
小狐狸跑到若兒山的洞門口,指著道:“娘親,打開這道門好不好?”
“這哪兒有門啊,快些回去,不然你父親要罵了啊。”
小狐狸偏不,爪子刨著雪,“就有就有,你看嘛。”
母親一聽,半信半疑地走過去,一看,還真看見了一道不尋常的裂縫。
她使用靈力打開了這道門,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寒氣弄地後退了幾步。
小狐狸卻是一溜煙兒地跑了進去。
它看見裏頭有一副很漂亮的冰棺材。
還有一個,很漂亮的男人。
好激動,它莫名地開心。
這種感覺,便是喜歡,它知道。
它真的喜歡他,越看越喜歡。
啾地一聲,它化作人形,要開蓋。
發出的動靜,讓裏頭的男人動了一下。
她撓撓棺材,那男人又動了一下。
她好像玩兒上了癮,不停地撓。
突然,男人緩緩掀開了眼皮。
扭頭看見她。
她對他裂開嘴燦爛地笑。
蕭焉洛眼睛裏,都是迷茫。
他頂起了蓋,坐起來,那隻狐狸現出原形,啾地一聲跳到他的身上,“我喜歡你,娘親說,喜歡一個人,要嫁給他,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吧。”
蕭焉洛眼神一眯,腦子仍是懵地,沙啞的聲音艱澀地從喉嚨裏出來“紗……淺?”
他記得,小時候的紗淺,就是這般模樣。
可是為何,她是一隻狐狸?
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慢慢站起,緩了好一會兒,才出了棺材,向外頭走出去。
小狐狸跟在後麵,屁股一扭一扭,跟地十分緊湊,怕他動作僵硬會跌倒。
她要快快長大,變成他的女人。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