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聽到“長生”的字眼,裏德爾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他湊上前去,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那樣東西的極大興趣。
“我……真的不知道。”楊說。他眨眨眼,然後低下頭去。片刻之後,他問裏德爾:“你為什麼那麼想知道這個?”
裏德爾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決定還是不要對他說實話:“我隻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東西才會引誘一個巫師去殺人——我是說……做巫師就挺不錯了,沒有必要為了長生什麼的而放棄現在的生活。”他說完後點點頭,也似乎要說服自己。可是他很清楚,這是沒用的,一旦被長生不死所誘惑,那就會上癮,一生都無法戒掉——除非真的長生、或者死亡。
長生是解脫,死亡也是。
楊聳聳肩,表示讚同裏德爾的說法。他不明白長生究竟對於姐姐有著怎樣的吸引力。
兩人沉默了,裏德爾百無聊賴的看起窗外的風景,楊則抖開新到的《預言家日報》讀起來。有必要提一句的是,自佩舒特父親入獄後,楊就再也沒有得到莎柏免費讚助的體育新聞版,不過他並不是很介意這件事,畢竟他曾在聖誕節“偶遇”了球星蓋保格,並得到了他的親筆簽名書。
在國王十字車站,各懷心事的兩名少年說了分手。裏德爾第一次看見楊的父母,他們很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並塞給他一些自己家裏做的美味食物。裏德爾把那些有著花俏外表和甜美香味的小點心捧在手中,不舍得一口吞掉。
不過說實話,楊的父母和裏德爾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楊的祖父是亞洲人,但他的父親卻一點也沒遺傳亞洲血統似的、長著一副典型的歐洲人麵孔。寬額窄下巴,帶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縱然是炎熱的夏天他仍帶著一頂小氈帽,楊偷偷告訴裏德爾這是因為他父親有些謝頂的緣故。楊的母親打著小陽傘,是個標準的美人,隻是皮膚太過於蒼白,好像生病了一樣。
“要不我們再等等吧,等裏德爾的父母來接他再說。”車站的人潮漸漸散去了,斯潘塞楊先生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看向這邊終於拿下了小氈帽,夾在腋下——真的禿頂的很嚴重,在他的頭頂上那圈黑色根本不像是毛發,反倒像是在光頭上擱置了一個窄窄的黑色麵包圈。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裏德爾肯定已經不厚道地笑出聲來了。
“我想,不必了。”裏德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父母。”
“呃……抱歉。”斯潘塞先生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地道歉。
“沒關係。”裏德爾表示自己並沒有介意。就像楊總是提到的他老家的一句俗語“不知者無罪”,隻要不是惡意拿他的父母來嘲笑他,他是不會動怒的。不過,楊沒有把他的身世告訴父母這一點確實叫裏德爾有點驚訝——一般的小孩子不都會這樣麼?告訴家長“今天我又交了幾個新朋友,那幾個朋友如何如何BLABLA”——從斯潘塞先生和他夫人對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這一點看來,楊並不是習慣於每件事都告訴家長的孩子。
該說獨立性很強?還是……在楊一家人離開站台後,裏德爾看著他們的背影不免有些好奇地想。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他看到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不曾發言的楊夫人此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說不出的詭異——之前她也是這樣,隻是站在那裏,不說話不做動作,卻讓裏德爾感受到了她的惡意——她蒼白的臉會偶爾微微抽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贓物,忍不住想嘔吐似的。
裏德爾皺緊眉頭,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給第一次見麵的人留下了這麼差的印象。他嗅嗅自己的衣領,沒有怪味啊。他的長袍的確很舊了,但是卻漿洗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