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以來,北京最大的廟會是東城的隆福寺和西城的護國寺,欲稱“東廟”、“西廟!《京都竹枝詞》中說,”東西兩廟貨真全,一日能消百萬錢。多少貴人閑至此,衣香猶帶禦爐煙。“乾隆年間的戴璐寫的《藤陰雜記》中也說,”百貨俱陳,日迷五色。王公亦複步行評說。“東城隆福寺建於明代景泰三年,原是京師巨刹,是朝延的香火院,每月農曆九、十、十一、十二日開市四天。廟會分為三路,中間一路是珠寶古玩,冷食茶水和雜耍練藝等;東西兩路多為瓷器衣物、水果衣物等,有”諸市之冠譽稱。
隆福寺廟會中有位練藝的壯士叫黃寶亭,他家住海澱,是順手拳的創始人。此人專愛打抱不平,仗義疏財,威信頗高。雖然正值軍閥混戰時期,可是廟會香火不衰。當時,黃寶亭暫住東四二條一個弟子家中,每逢隆福寺廟會,他都要帶徒傳藝。
這天中午,黃寶亭練藝後由東路回去,在東四一條西口看見一個老婦人嚶嚶哭泣,甚為傷心。他上前問道:“老姐姐為何傷心?”老婦人抬頭看他象是慈悲之人,便道:“我今日一早拿著傳家寶物到廟會來賣,沒想到被一歹徒搶去。”黃寶亭問:“是何寶物?”老婦道:“是明代嘉靖年間製作的一隻寶碗,翡翠顏色,朱紅鑲邊,碗底趴著兩隻玻璃蛐蛐兒。因為碗邊有個裂口,一直當貓食碗。前年家裏來了個算命先生,他說那碗是價值千金的寶碗,舉世無雙。以後家裏一直把那碗奉為至寶。我那老伴是個老中醫,去年害病臥床不起,家財蕩盡。近日眼看揭不開鍋,所以才想賣碗,沒想到……”老婦說到這裏,淚如泉湧。
黃寶亭問道:“搶碗那賊長相如何?”老婦道:“黃狐狸臉兒,背有些駝,個子矮小,動作似乎挺靈巧。”黃寶亭道:“老姐姐不要悲傷,我一定替你找到搶碗之人。”說罷,摸了些錢兩遞給老婦人,老婦人連聲感謝。
一連三日,老婦人也沒有聽到黃寶亭那邊的消息。她想探個究竟,悄悄來到東四二條黃寶亭弟子家,這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門上寫道:“忠厚傳家久,書香繞梁長”。穿過影壁,隔著一株棗樹,隻見西廂窗內,黃寶亭正全神貫注看書。老婦暗想:黃先生為我辦事,我不應該催促,於是退了回去。
又過了五日,黃寶亭那裏仍然沒有動靜,老婦有些沉不住氣了,索性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去探看動靜,可是她每次都看見黃寶亭在那裏看書或練藝。老婦心想:黃先生莫非把我的事情給忘了。想到這,她有些傷心。
事過半月,這天上午,黃寶亭擰著一個包袱來到老婦的家裏。他興衝衝從包袱裏掏出一隻碗,朱紅鑲邊,碗底趴著兩隻玻璃蛐蛐兒。老婦眼睛一亮,親熱地捧起那隻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黃寶亭每天在家讀書練功,如何找到那隻寶碗的呢?原來當時北京的集市除廟會、廠甸外,還有一種舊貨市場。這種集市一般在後半夜至天明交易,又叫曉市或鬼市。北京做為京都,官僚世家、王公貴族,商豪巨富、書香門弟頗多,由於宦海風雲多變,市場險波突起,失勢敗落和破產的人,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大有人在。這些落魄人隻得靠變賣家中舊物糊口,但是又放不下平時的架子,隻好在天亮前打著燈籠去兜售舊物,因此沿襲成市。同時很多盜賊也把贓物在這裏上市脫手。這種集市主要有以買賣古董為主的宣武門小市,以買賣舊家具為主的德勝門小市;以估衣為主的崇文門小市和以市場、遊藝為主的天橋小市。《都門雜詠》裏有詩寫道:“夜方五鼓未啼鴉,小市人多亂似麻。賤價買來偷盜物,牽連難免到官衙”。黃寶亭尋思:奪寶之人欺老婦貧寒力弱,很可能在北京變賣,但未必敢公開拍賣,有可能到買賣古董的宣武門小市變賣。為了謹慎起見,他派弟子們盯住北京的廟會和古玩店,自己每天深夜到宣武門小市轉悠。昨天夜裏,他正在宣武門小市徘徊,正好看見一個黃狐狸臉的家夥鬼鬼崇崇轉悠,懷裏好象揣著什麼東西。他立刻湊上去,把口袋裏的錢幣晃得“嘩啦,嘩啦”響。那家夥認為他是一個大買主,帶他拐進附近一個小胡同,溶溶月下,那家夥上下打量了黃寶亭一番,才小心地從懷裏掏出那隻寶碗。“五塊金條”。那家夥用吵啞的聲調說著,眼睛裏露出金子般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