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致遠跟著容冠庭走到電梯口,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另外幾架電梯都已經停止工作,隻留了中間那架可以通往地下停車場的。看情形,好像有人在用,指示燈顯示著電梯停在“-1”樓,半天沒有動靜。
“是三元叫你過來的嗎?我以為她會叫寧靜來幫忙。”容冠庭微仰著頭,雖然是在和蘇致遠說話,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個停在“-1”就始終不肯動彈的數字。
“是不是她叫我,這個很重要嗎?”蘇致遠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問。討厭的電梯,是壞掉了嗎?要不要幹脆走安全梯下樓算了呢?因為並不是那麼喜歡和容冠庭相處,所以他寧可無聊地在腦子裏反反複複思考著步行走下30樓的可能性。
說到容冠庭這個家夥,從小就和他不是一路人。老是那麼曖昧不明的態度,端著彬彬有禮的假笑麵對周遭的一切人和事,把自己真實的想法深深埋在別人無法觸及的角落,哪裏像十幾歲的少年?明明他的父母都是很普通正常的人啊,居然培養出這樣的小孩子,真是太奇怪了。帶著這樣的疑惑,蘇致遠和容冠庭雖然在成長路上一路同行,卻始終沒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直到他出國,因為住宅相鄰、學區相同、年齡相近帶來的“孽緣”才算徹底告以段落。其實現在想起來,容冠庭性格上也談不上有什麼缺陷,隻是因為過於早慧,所以少年老成吧,早早就有了成年人的思維方式。時間推後七八年,現在的他,其實與當年沒什麼區別,隻不過因為年齡大了,原先性格上那些突兀的特征反而因為符合現階段的年齡,令他變得比當年更容易融入人群,更受人歡迎。就好像高中生偷穿媽媽的衣服,也許大小沒問題,但款式不對頭,看起來就不免滑稽可笑。同樣的衣服,放上十年再穿,感覺就完全兩樣,當年的滑稽不複存在,也許合體甚至優雅也未可知。
當然,因為小時候就不喜歡容冠庭的性格,所以成年後,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蘇致遠依舊沒有深交的興趣。不喜歡容冠庭,並不等於他蘇致遠自己就是什麼乖乖牌,隻是表現方式不一樣罷了。容冠庭習慣把情緒深埋在心底,用微笑來麵對世界,不管是讚美或者嫉妒。因為足夠強,所以可以表現得難以想像地寬大、包容。而他,更多的時候是無視。外界所有的評價,他根本不在乎,不理會。因為,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他的在乎而改變,所以——那段時間,以及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根本懶得麵對這個世界。
“這個……哎呀,這個應該是那家夥落下的吧!”林三元泡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出來,剛剛坐下,就發現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站起來一看,椅子上居然有隻銀色的打火機。“這個粗心的家夥!”林三元嘟囔著撿起來,推測應該是剛才蘇致遠坐在這裏忙碌時,從口袋裏滑落出來的。“不知道會不會已經下樓了呢。”林三元放下杯子,推開玻璃門向電梯那邊追去。
電梯終於慢慢爬上來,叮地一聲,亮閃閃的門緩緩打開。轎箱內的地毯異常清潔,看情形應該是清潔工剛剛在底樓換上的,地毯的邊角都還有些微翹。
“走吧。”容冠庭側過臉微揚了一下頭,自己率先走進去。
新換上的地毯還有著濃烈的清潔劑的氣味,蘇致遠猶豫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