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變故
承乾殿是平日皇上處理奏章與下朝後接見大臣的地方，宮中女眷除每五年一次的選拔外，隻有伺候的宮女與皇後有機會進入這裏。踏進殿門，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正對著大門的一把四平八穩的澄黃座椅立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前麵是一張紅木長桌，上麵整齊的擺著一遝整齊的奏折和一套青瓷文房四寶。簾邊的香爐中白色輕煙緩緩飄出，龍誕香的香氣漸漸漫上了衣擺。我有些暈眩，這樣的香並不適合我，太過於華麗，讓人聞了心生倦怠。
香琳一直左右張望著，惹得一旁頷首低眉站著的宮女頻頻瞪她。嬤嬤將我們按身高排好，我和香琳站在隊伍中間，蘇以璿與我隔著三個人。所有人都興奮地等著，盡管嬤嬤教了我們麵見聖上時基本的站姿，還是有幾個女子左顧右盼著。右手邊香粉的味道和殿中飄散的龍誕香混合的味道一陣陣刺激著我的嗅覺，我開始有些厭煩，心中想著快些結束才好。
等了約半柱香的功夫，女子們都有些倦了。本來時間不算太長，無奈所有人都是家裏嬌生慣養的小姐，哪裏受得住宮中垂首低頭直膝並足的標準站姿？周圍的人開始左右交談著，輕輕捶著酸麻的膝蓋，香琳早已累得曲起了腿彎著腰休息。她仰頭看我：“星淺，你不累嗎？”
我隻是搖了搖頭，依然垂手站著。
這三年腿腳功夫練得不錯，我沒覺得腿上多難受，倒是頸上生生的垂著有些酸了，便想要抬頭活動活動。正伸展著，卻突然掃到那個老嬤嬤眼中的審視，我心中一動，小聲對身邊還活動著埋怨的香琳說：“快起來，這怕是考驗我們呢。”
香琳一聽這話，忙立起身子也規矩的站住，一邊垂頭還一邊小聲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那個嬤嬤一直在打量我們。”我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對她低語。
這是承乾殿，不比儲秀宮，在這裏香琳不敢放肆，隻是“哦”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太子駕到，皇子駕到——”從門口傳來一聲尖銳的通報聲，隨即一抹明黃的身影緩緩踱入殿內，後麵跟著一個纖細端莊的身影和五個神色各異的年輕男子。皇上五官儒雅，輪廓深刻，頭上一頂綴滿白潤珍珠的飛雲冠更顯雅致，不難看出從前的風采；皇後一身桃紅正袍，頭上戴著繁複的鎏金釵，麵容白皙雍容華貴，雖然青春不再卻風韻猶存，以前定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難怪如此年歲還恩寵不失。目光落在皇後身後的皇子身上，我卻是愣了一下，是他！儲秀宮宮道上那人。不過我並沒有太大的驚訝之情，能在宮中隨意走動，想來也不會是什麼普通人物。他對上我的視線，眼底似乎有戲謔的笑意，不過並沒如願看到我驚惶失措的表情，他又似乎有些驚訝。
依次看過去，那人旁邊是一位麵色蒼白的皇子，臉上帶著溫潤的笑，神情悠然自得好像帶著一股仙氣一般；接著是位身著墨綠長衫的男子，麵容有些魅惑的俊朗，一雙狹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薄唇輕翹，又有些傲然的霸氣。這兩種感覺很難被結合到一起，在他身上卻都體現的淋漓盡致，他也微眯著眼打量著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欣賞？
再看過去，便是兩個雙胞胎，高一些的神情倨傲，矮一些的眼中懵懂，看來這便是傳聞中的雙胞胎四皇子和五皇子了。這樣算下來，宮道上見到那人，竟然是…太子？
我低下頭不再打量，悄悄醞釀著心中的驚訝。
似乎有些太巧，隨便在儲秀宮旁走走就能遇到太子。若隻是這樣也不足為奇，太子總是有權力提前去看看將要伺候自己的人的，隻是他眼裏的情緒，針對我的情緒，讓我看不懂。
因為不懂，所以心生懼怕。
皇上首先邁上了殿上暗紅的台階，一揮衣擺坐上金黃的座椅，皇後坐在他的下首，始終用一雙如水的眸子觀察著我們，太子緊隨其後，其餘的四位皇子也依次落座，選拔開始。皇上身邊的宮人按順序一個一個翻開旁邊托盤上的木牌，依次念出每個人的名字，然後由皇上先選擇。當皇上選完以後，五位皇子就可以自由選擇了。每個女子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緊張，甚至有說話都十分不流暢的，被直接扣掉木牌出局。香琳在一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些，卻不期然的又碰上太子玩味的目光。我微微有些惱怒：這太子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