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轉變
我看著身旁的香琳。
自從三日前她在殿上受了驚嚇，便一直把自己關在廂房中不肯出來，硬是整整三天沒吃沒喝。直到今日，三日期限已到，謝婉與白心寧的事情也已經處理幹淨，所以女官的選拔在今日繼續了。
香琳自房中出來的模樣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整整三日滴水未進她活生生瘦了一大圈，本來合身的紗衣都顯得曠了些，不過卻依舊是那副天真的樣子，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就好像把自己關起來讓我白白擔心了三日的人不是她一樣。不過細細一感受，便會發現香琳變得更沉穩了些，眼中也藏了些深意，周身的氣息甚至安靜的讓人害怕。
忽然，一股暗香襲來，暈眩感頓時充斥在我腦中。我身形一晃，有些吃力地穩住自己，卻發現身旁的香琳紋絲未動，好像並不曾聞見那奇異的香氣一般。我稍微放下了心，然後保持著標準的垂首姿勢站好。
“袁香琳上前覲見——”大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香琳身子一震，隨後便挪步上前。她已經努力鎮定了，隻是指尖還是有些微微的發抖。這可以理解，三天前才受到了那樣的打擊，僅僅三日便能穩住心神已經相當不錯了。皇族的威嚴非同一般，不自覺的緊張自然是難免的。
香琳一套動作做得極為標準規範，斟茶的動作也相當穩妥。皇上素來喜愛品茶，看見香琳這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眼裏少不了欣賞與滿意。可是隨著香琳的烹茶進度，皇上的眼神竟有些迷離，還沒等香琳做到最後一步便伸手拿下了刻有香琳名字的木牌。
底下有些嘩然。
我看到皇後的麵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不過到底還是有著母儀天下的風範，也僅僅是一瞬，便恢複了麵色。
香琳麵露喜色跪下謝恩，皇上身邊的大公公忙扯著嗓子喊道：“袁香琳加封五品大女官——”
我隨著一眾女子低頭恭賀道：“恭喜皇上，恭喜袁女官。”
香琳低著頭，表情看不真切，唯有隱約翹著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思。我的心裏泛起一絲不安，像是海邊的波浪一般，慢慢地，緩緩地推向海岸，倏地，一聲巨響拍在岸上，驚了岸邊玩耍的孩子。
太子幽深的目光盯著香琳垂下的衣袖，似乎要撕裂它一般。殿中一時無人開口，氣氛壓抑地可怕。
半晌，太子輕笑著說道：“父皇，該到兒臣選了。”
“嗯。”皇上單手撐著頭，靠在軟墊上似是有些累了。
香琳退至一旁，與大公公並排站在皇上身邊。太子沒等大公公讀木牌，竟兀自走下台階到了這一幹女子麵前。他從頭至尾，緩緩地走過所有女子，似乎在打量著，思索著。走至蘇以璿麵前時，他停下了。
“抬頭。”
蘇以璿輕輕抬頭，麵上是有些嬌羞的笑容。大公公忙數著她的位置，然後讀出她的木牌：
“蘇以璿，吏部尚書蘇武之女——”上揚的尾音，倒是挑起了皇上的眉頭。
“哦？她便是蘇武的女兒？”
“回皇上，小女子蘇以璿，叩見皇上。”蘇以璿聽到皇上的聲音響起，立刻跪在地上，聲音綿軟溫柔。
“父皇，兒臣便選定她了。”太子一臉溫和的笑容，看著殿上的皇上頷首道。
大公公看見皇上微微地點頭，便拿下蘇以璿的牌子說道：“蘇以璿加封七品女官，賜住太子府——”
我心下微動，麵上卻並未表露，而是看向三皇子。我感覺得到，太子選女官時，他的目光竟有些緊張。果然，聽到蘇以璿當選，他鬆了一口氣。
這是為什麼？
蘇以璿大喜跪拜，待起身後便得意地望著我，眼神中還帶些怨恨。我收回對三皇子探究的目光，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依舊低頭站立著。
我不喜歡爭些什麼。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太子選好人後並沒有回到座位，而是突然跪下。
我心中一顫，直覺告訴我，接下來太子的請求與我有關。
“說。”皇上似乎有點感興趣了，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
“兒臣日前偶遇一女子，可謂是一見傾心。巧的是今日那女子也在殿上，故兒臣冒昧，想請父皇賜婚。”
太子這話一出，縱是皇上在那壓著，殿中形形色色的女子們也都按捺不住了。太子在她們心中一直是近乎於仙人一般的存在，溫潤尊貴，又是將來的天子，能讓太子這般的人物一見鍾情的人，可謂是幸運到家了。
“哦？”皇上來了興致，皇後仍是一臉淺笑，隻是那眼中有著掩不住的興趣：“洵兒，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