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亂紅無數(中)(1 / 1)

晚風徐徐地從半敞的車門透拂了進來,穿過薄薄的麵紗輕攏著我的臉頰。此刻我看不見絮絮的表情,卻從她眼神中看到了些許無奈。

她……究竟是什麼身份呢?以她平日的談吐氣度而推測,她絕對不是出身於平常百姓家的女兒。可是,若是官宦家的千金,又怎會送到這裏來?況且,她身上獨有的這份氣質也不是一般官宦家千金所能及得上的。

馬車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慢慢停了下來。隻聽得絮絮的侍婢在外頭小聲地喚著:“小姐,我們到了。”

絮絮在車內應了一聲,隨後車簾便叫那丫鬟撩了起來。

車外的燈光亮得有些刺眼,我半眯著眼睛被侍婢攙扶下了車。剛下馬車,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徹底折服了。

我從來不知道,京城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地方。一盞盞五顏六色的燈籠懸掛在半空中,將路麵和天空印染成斑駁的彩錦。細長蜿蜒的小路鋪滿了上好的漢白玉,將彩燈的光輝折射到每一個角落。更令人歎為觀止的是,小路的兩邊是淺淺的荷塘,荷塘底部星星點點灑落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與天空中的繁星這好遙相呼應,形成天地一線的浩瀚景觀。若是置身其中,便會覺得自己已經不屬於這個喧囂的世界,好像涉足於瑤池仙境一般。

“瀟瀟,我們走吧~”絮絮的叫喚聲將我的思緒喚了回來,我這才發現剛才一直跟著我們的侍婢恭恭敬敬地停在了路口。

“她……不和我們一起進麼?”我看著低下頭的丫鬟,不免些好奇。

“以她的身份,還進不了弄弦擺柳閣。”絮絮漫不經心地答道,“一會兒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多說一個字,知道麼?”絮絮一邊交待我,一邊在前頭引著路。走了一小會兒,便看見前頭明晃晃的樓閣了。

這樓閣裏的光,為何會如此刺眼呢?走進一看才發現周遭懸著的不是普通的燈籠,而是宮裏特用的宮燈。再一瞧,樓閣中央掛著一塊金燦燦的牌匾——弄弦擺柳閣。這字寫得頗為豪放,盡顯提筆者灑脫不羈的性子。

剛走近樓閣,幽幽地絲竹聲如同情人間脈脈地低訴一般,斷斷續續地傳入耳中。“這曲子,真好聽。”越是走近,越是覺得這曲子不絕於耳。

絮絮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在走進一些,卻發現幾位身著華服的公子輕輕搖著折扇,神態癡迷地望著樓閣的頂端。

這人……怎麼這麼麵熟?他,不是劉尚書的公子麼?從前聽爹爹說此人學富五車,頗受皇上賞識,如今怎麼也混入這等風塵之地了。看來,天下的男子皆有這種劣根的好色本性,那些真正用情專一的,隻怕也是少的可憐了。

隻是,當我順著他們的目光抬頭望去的時候,我竟然也傻了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間一名身著純白輕紗的絕美女子仿佛嫦娥一般縱身起舞在屋簷之上,而她身後就是皎潔的明月。遠遠瞧去竟然是一派嫦娥奔月的奇異景觀。她腳下踏著的屋簷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淡淡的青色,好像雨後的天空一般,幹淨的沒有一點瑕疵。

傳說趙飛燕能夠掌上起舞,如今這名女子梁上起舞的這般功夫,縱使是飛燕看了也要感歎一番吧。

慢慢地,這名女子放慢了起舞的速度,絲竹聲也隨著緩和下來。這時,另一名身著鵝黃色迤地長裙的女子慢慢出現在了半空中。這樣的場景愣是讓人吃了一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天而降的仙女呢。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樓閣上慢慢放下的秋千,那秋千的繩子上纏繞著朵朵百合,一點一點順延到那女子的手腕上。

突然絲竹聲停了下來,周遭一片安靜。那女子淡淡一笑,竟是場下所有的男子都癡成一片了。慢慢地,一陣空靈的琴聲響起。伴著琴聲,那女子放開嗓音,悠悠地唱了起來。

我被她的歌喉深深吸引住了,這聲音,像流水聲,又像是百靈鳥的歡唱。世間竟有那麼美的歌喉,美到讓人可以忘記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