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憐憫這個衣衫襤褸,全身上下已然傷痕累累而又被塵土掩蓋得無比肮髒的小女孩。那個時代雙月與離火的戰爭很頻繁,在一個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年代,人們所關注的,隻是自已還能不能繼續在這世界上生存下去,還能不能吃到下一頓飯,見到明天的太陽,別人的生命在自已眼裏看來就仿佛地上的螻蟻,死傷病殘,與已無關。
解霓裳第一次見到水千尚時,水千尚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雙月城臨邊的鏡月城中。
她第一眼看見水千尚的時候,隻記住了他的眼睛,水千尚的眼睛很大,裏麵是塏白而一片茫然,竟然連瞳孔也是白色,宛如怪物的模樣,看上去很是駭人而恐怖,但解霓裳沒有害怕,因為她覺得自已也是一個怪物,怪物自然也喜歡怪物。
水千尚每天都一如既往的靜坐在城中的一個角落中,為來來往往的路人畫像,可卻沒有生意。首先,因為他是個孩子,人們總會把能力的高低與年紀的長幼聯係到一起,並認為是成正比而起伏,所以,沒人認為他能畫的好。其次,因為他是個瞎子。
可解霓裳卻很感興趣的走到他身邊,閃爍著她身上唯一還有著光澤的眼珠說,“能幫我畫像嗎?”
“可以。”
“可是我沒有錢。”
“免費,你是我第一個客人,也許,隻要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了。”
於是解霓裳靜靜的在他身前坐了下來,等候著他的落筆。水千尚的全部家當就是一遝紙,一支毛筆,一硯墨,他揮灑的很快,而旁邊突然也圍滿了行人,人們都想看看這個十二歲的孩子,能畫出些什麼來。
不一會,水千尚便畫好了,隻見紙上栩栩如生的畫著一名小女孩,正麵所畫的肢體卻是後背,背心上赫然綻放著一朵偌大的紅蓮花,嫣然回眸的臉上閃爍著一雙暗紅暗紅的眼睛,嘴巴裏還露出長而鋒利的獠牙。
於是人們都笑了,因為水千尚竟然把眼前這黑不溜秋又傷痕累累的普通小女孩畫成了這個樣子,於是他們一邊數落著水千尚,一邊相繼離開。
解霓裳卻沒有笑,她靜靜的看著水千尚,等他收拾好紙,筆,墨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卻不聲響的跟在了他後麵。
水千尚走的很慢,大概是看不見路的原因,可他還是知道解霓裳在跟著他,於是他回過頭,“為什麼跟著我。”
解霓裳手中握著剛才水千尚為她畫的畫像,“你看得見我?”
水千尚不置可否,回過頭繼續慢慢的走路,“別跟著我了,因為,也許我就快餓死了。”
解霓裳卻還是默默的跟在他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