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焚香拜我前,問師何術致神仙。神仙可學無他好,店裏提壺陌上眠。
一日村中醉百壺,黃金點化酒錢麤。兒童拍手攔街笑,覓我腰間五嶽圖。
怪墨塗牆亂舞鴉,醉中一任字橫斜。新詩未寄西王母,先落宣城賣酒家。
書道院壁
束帶出門趨府急,歸路鞾沾草霜濕。日高道士啟山扉,遙望晴雲背鬆立。
送人遊匡廬
問君廬山幾許高,青天一道掛飛濤。何當坐我芙蓉頂,接取銀波潤彩毫。
池上即事
廣陵一曲畏人知,閑弄絲桐向小池。金鯉躍波玄鶴觀①,世間魚鳥即重(鍾?)期。
堤上
平湖渺渺漾天光,瀉入溪橋噴玉涼。一片蟬聲萬楊柳,荷花香裏據胡牀。
柬未齋陶師
牀頭社甕鵝兒熟,江口春船石首來。欲就吾師謀一醉,講壇何日杏花開。
舟行
白鷺群翻隔浦風,斜陽遙映樹重重。前村一片雲將雨,閑倚船窗看掛龍。
句曲
紫雲朵朵象芙蓉,直上青天度遠峰。知是茅君騎虎過,石壇風亞萬株鬆。
吳山夫雲:射陽先生英敏博洽,以詩文享盛名,凡一時金石碑版祝嘏贈挽之詞,無不以先生一言為榮。然命奇於數,僅以嵗貢丞長興。又老而乏嗣,故其遺稿多散佚失傳。邱太仆振岡,先生之甥也。收拾殘遺,得張清溪、馬竹泉所手錄,又益之以親友所藏,共四卷。刻之,名《射陽先生存稿》,五嶽山人陳文燭為之序。山人守淮郡時,故與先生交,《序》中稱之不容口。其略雲:“往陳子守淮安,長興徐子與過淮,汝忠往丞長興,與子與善。三人者呼酒曹侯祠內,酒酣論文論詩,不倦也。汝忠謂‘文自六經後,惟漢魏為近古;詩自三百篇後,惟唐人為近古。近時學者,徒謝朝華而不知畜多識,去陳言而不知漱芳潤。即欲敷文陳詩,難矣。’徐先生與餘深韙其言。今觀汝忠之作,沈詞淵深,浮藻雲駿,張文潛以後一人而已。”其推許先生,可謂至極。
《柘塘脞錄》:《明詩綜》:李本臨雲:汝忠與徐子與最善,往還倡和。今按其集,獨不類七子,率自胸臆出之。以彼其才,僅為縣丞以老,一意獨行,無所扳援,豈不賢於人哉!朱竹垞稱其所作“習氣悉除,一時殊鮮其匹”。舊《誌·文苑傳》稱先生有文集藏於家,邱少司徒彙而刻之,又有《春秋列傳序》,今皆未見傳本。餘錄詩自山夫所選外,又得八首增入。其遺文存者止有《淮安路醫學教授古逸先生傳》、《淮郡文獻誌後序》而已。餘《書〈西遊記〉後》雲:“《潛研堂集·跋〈西遊記〉》曰:‘長春真人《西遊記》二卷,其弟子李季常所述。於西域道裏風俗,頗足資考證,為世鮮傳[本]。餘始於《道藏》鈔得之。小說《西遊演義》乃明人所作。’蕭山毛大可據《輟耕錄》以為出邱處機之手,真郢書燕說矣。晏按:錢氏謂明人作,甚是。《記》中如祭賽國之錦衣衛、滅法國之樂城兵馬寺、唐太宗之大學士、翰林院中書科,皆明代官製。邱真人乃元初人,安得有此官名?其為明人作,無疑也。及考吾郡康熙舊誌《藝文書目》,吳承恩下有《西遊記》一種。承恩,吾鄉人,明嘉靖中嵗貢生,長興縣丞。舊誌《文苑傳》稱‘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複善諧劇,所著雜記幾種,名振一時’。《西遊記》,亦其一也。今《記》中多吾鄉方言,足徵其為淮人作。《西遊》雖《虞初》之流,然膾炙人口,其推衍五行頗契道宗之旨,故特表而出之,以見吾鄉之小說宗尚有明《金丹奧旨》者,豈第秋夫之鍼鬼、瞽仙之精算哉!且使別於邱真人之記,各自為書。錢氏之說,得此證而益明矣。”
吳從道
字惟一,號萬山。沭陽人,世居山陽。嘉靖中嵗貢生。
述懷二首
巢由洗上遊,不受堯天下。道逢逆旅人,視為竊屨者。我不自疑耳,人固疑我也。白首新紛如,孰是傾蓋雅。
魯連蹈東海,季子歸延陵。延陵匪嘉麗,東海豈高塍。到處日杲杲,於今風棱棱。懷哉不可見,懷哉夢寐曾。
月夜韋龍溪、馮南淮擕餘同遊水上,賦此見情
白月疑白雲,山陽如山陰。知君不能寐,拏舟來相尋。相思不相見,□計杯酌深。或調招隱詩,妙會欣同心。蘭槳蕩寒水,玉露明高林。輕風從西來,菇蒲動秋吟。酒酣發此嘯,仰見南天參。
題張湖山竹
種竹近窗際,輕輕鳳尾搖。夜才得雷雨,早已上雲霄。嘉色淩洪詠,元音合舜韶。對君無一事,岸幘任逍遙。
失題
一夜西風急,空庭竹有篁。愁人鬢未白,塞樹葉先黃。枵腹能耕硯,苦吟嬾就牀。妻孥無俗豔,相對盡餘觴。
秋日登太平岡眺
江荻青青江蕨肥,江幹七月開客扉。偶來安石墩散睇,直上太平岡振衣。木陰夾道日影午,湖水不波鷗出飛。城隅燕坐忘歸去,苦愛晴山碧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