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誌居詩話》:複社初興,性符與白受藻素先、方能權巽若率同郡諸子應之,而君為之領袖。以尊經博古是尚,家雖貧,儲藏鼎盉碑版之文頗富。有子弨,工六書,躬曆焦山水澨,手拓《瘞鶴銘》而考證之。又入秦謁唐昭陵,遍覽從葬諸王公表碣,潛琘斷石,必三複而聯綴成文,疑者闕之。惜未得其吟稿,附於君詩之末也。
吳山夫雲:性符先生居清江浦,少為博士弟子員,製藝嚴密,不失前人尺度。尤好畋漁百氏,詩古文蘊釀醇厚,為一時名宿。精於小學,辨體審音,厘正謬誤,尤為學者所宗仰。晚以經明行修舉,未授官而卒。其友人私諡為恭孝先生。所著書甚多,有《學誌》、《學山草》、《理學孱守錄》、《經濟源流》、《雖遙閣隨抄》、《張氏家政》、《眉尹文集》、《符山堂詩》,凡百餘卷。子弨、弧、彀,弨最知名。
朱日昇(附無名氏四首)
字君旭,號蓼庵。崇禎癸未科進士,授烏程縣知縣。《誌·忠烈》有傳。《詩城·胡天仿小傳》:“崇禎壬午科與朱烏程同舉孝廉。”
過明故宮
皇城王氣已全收,輦路徒嗟石板留。掖列東西門久塞,橋分龍鳳水空流。瓊樓層曡生荊棘,金殿荒涼牧馬牛。黃瓦殘光猶未滅,覆牆多被健兒偷。
失題
天高水落起憂思,秋士悲歌正此時。未敢言兮公子逝,竊相傷者美人遲。井中遺史生無愧,河上長呼死不移。何處靈均尋舊跡,臨風三歎薦江湄①。
校記:
①“江湄”,《山陽藝文誌》作“江蘺”。
《柘塘脞錄》:《明詩綜》截前後四句為七絕,題為《予宋叟》。此從縣誌錄出,未知孰為原本。
衣帶讚
文山曡山,於今為烈。先死後死,此心同慊。壯誌未伸,大讎未雪。報我先帝,一腔熱血。
吳山夫雲:先生釋褐後,牽絲未久,即遭鼎革,常懷幽憤。適生子,命名曰複。沃荀伯過問,誤以為福。先生仰天大呼曰:“噫!吾豈以容容祝吾子哉!”間以書達其客某,有所謀。中道為邏卒所獲,白之當事。捕猝至,遂被執之金陵。其弟重賄獄卒,得一入獄探視。先生遠隔重扃,不敢通問訊,但各以目注視久之。先生取香燼畫敗紙裹瓦礫擲之,弟袖出視之,則《衣帶讚》三十二字,無一語及家事。未幾,遂遇害。方先生見收時,有仆以所生子易先生子藏之,即複也。後名玉,字少白,亦邑諸生。老無嗣,遂絕。按,郡誌但於選舉條載公名字,別無一語識其行實,蓋有所忌而不敢書也。身既遭難,後世複絕,生平著述遂不可問。朱竹垞《明詩綜》僅載一絕句,列其名於楊維鬥、陳人中、瞿起田之次,可謂位置得所者矣。沃荀伯先生孫濟遠老而好學,隱居河北村市中,多識郡先賢典故。其先世與先生交最密,故知之獨詳,《衣帶讚》亦惟濟遠能記憶之。問之他人,鮮有知者。濟遠既以告予,亟錄之於所存一絕句之後,並為之疏其逸事而表彰之。嗟乎!國家有天下今百年矣,凡勝朝之孑遺雖執法於一時,盡解網於身後,無不聼其作為傳狀墓銘以表著之者。朱先生之節可與日月爭光,而郡誌僅書其科名,摋其大節,亦何以瞑忠臣義士之目哉!予之書此,非謂遂足以不朽先生,或更數十年後,老成凋謝,舊事愈凐,尚不至於盡滅跡而失傳耳。
附載
公殉難後,有人見之於湖口,曰:“胡為乎來?”先生曰:“上帝憐我忠義,封為此江之神。”公子潛齋具述其事,為賦四章。
大節光前史,忠魂涖此湖。青虵三尺劍,白騎一身孤。勝國真君子,危邦烈丈夫。申胥原善哭,成敗總難拘。
生原期作厲,死敢望為神。華表三聲淚,寒江一個臣。空山存碧血,野水吊青磷。大樹今何在,遊魂叫北辰。
上帝無私照,孤臣泣颶風。神傳金字簡,鬼抱鼎湖弓。柴市人心變,睢陽廟食同。樹留殷社柏,花放杜鵑紅。
一瓣告蒼蒼,孤臣最可傷。幸留書種在,不斷哲人香。氣貫三江日,天酬百煉鋼。招魂應有賦,望□哭魚腸。
吳山夫雲:此詩未傳作者姓名,先生族孫天開錄以示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