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汪廷珍(4)(2 / 3)

黃以煚

字鬥南。道光中嵗貢生。有《聼秋閣詩鈔》。

村居

豈有林泉趣,幽居每愛過。荒莊留月闊,老樹得秋多。飼雀分囷粟,驅牛上牧坡。比聞嵗豐稔,田父意如何?

平野朔風起,蕭條日色殘。鴉歸林木靜,犬吠夜村寒。空穀行何處,浮生住未安。床頭頻索酒,燒燭歴更闌。

清口

萬裏昆侖水,洪湖一派通。雲連淮甸濶,灘落海煙空。絕岸愁沙礫,秋防慎雨風。上都需濟運,應奏滌川功。

禹道今何處,東南走萬艘。閘聲穿地疾,沙岸入雲高。駐馬愁寒日,張帆怯怒濤。渡河今夜宿,旅思獨勞勞。

高郵道中

放櫂秦郵路,旗亭畫水殘。人聲穿雨靜,湖氣襲衣寒。寺古圓浮塔,罾輕淺就灘。船頭蝦菜熟,沽取備朝餐。

九日城南觀菊和友人韻

重九出南郭,野橋紅葉飛。風疏聞雁遠,溪冷憶鱸肥。折柬先招友,看花試欵扉。欲尋彭澤隱,微醉踏斜暉。

答陸小岩

所思不能見,尺素抵千金。遠水征鴻路,空樽舊雨心。嵗華殘臘盡,風雪小園深。回首旗亭酒,芳醪懶再尋。

廿年仍故我,疏懶到而今。一笑浮名幻,孤燈遠思深。懵騰留醉眼,灑落入詩心。黃鵠青天影,高飛何處尋。

泊鎮江

客路頻年過潤州,孤城天際又停舟。海門東下雲帆遠,瓜步西來樹影秋。山色六朝消霸業,江聲千古打危樓。更闌莫憶興亡事,身似迎波浩蕩鷗。

偕王古彡、焦文甫、徐海峰、李少白飲城北酒樓,放櫂至荻莊二首

霜落寒溪遠放舟,蓼花紅處幾同遊。故人小別無多日,衰柳淒然又一秋。僧寺晚鍾聲渡水,酒家斜照客登樓。相逢意氣休輕負,試聼淮南雁滿洲。

旗亭風色奈愁何,岸隔平沙起夕波。野水接天征櫂遠,荒園繞郭夕陽多。江湖滿地餘秋思,絲竹中年付醉歌。明日河梁更分手,扁舟回首載樽過。

檢篋得王霞綺詩槁有感 名大雯,清才早逝

鴻爪留看暮雪天,孤燈照影一潸然。人天永隔三千界,夢想爭禁十五年。良友音塵全寂寂,孤兒才調已翩翩。篋中一紙如新寄,腸斷當時索和篇。

讀白香山詩集

中隱詩成寄意深,放懷原不定山林。一編樂府諍臣語,五畝園居醉客吟。疏傅懸車原有福,謝公擕妓本無心。潯陽江上琵琶曲,多事當時淚滿襟。

汪 桂

字子成,號粟園。道光中嵗貢生。著有《晚禪庵詩草》。

感遇

高門投刺多,注籍知客到。紛紛造門者,無地可容掃。聲氣假文章,品題名始噪。遂使寒畯子,熱爇他人灶。誰歟守蓬廬,酸鹹乖俗好。春台有路通,逡巡不肯蹈。

秋原地平敞,縱獵繁有徒。草間兔疾走,不及施竿殳。狺狺乃突出,蒼鷹與之俱。鷹落犬已到,主人情歡愉。重鋂係頷下,臥以紅氍毹。既而憂噬囓,撲殺烹中廚。

鴟鴞雖遠徙,千裏不換聲。豫章既成樹,七年才辨名。深心涉世路,反覺太行平。奈何遇碔玞,輒指為明瓊。二女各異誌,兩雄必互爭。薰蕕本性別,豈其遽改更?淺人輸肝膈,□識謂已精。懜懜雞壇上,何能獲友生?

秋色入楚澤,煙草猶深青。涼風何處至,白雲散高冥。獨有閑居士,此意常惺惺。沙鷗傍儔侶,渚蓮斂芳馨。回顧丹楓樹,殷紅映翠屏。雖然好顏色,其奈值凋零。

孤坐夜將闌,青燈影動壁。俯聼蟲啾啾,仰瞻星曆曆。匏瓜幾時采,黃姑怨離析。滔滔明河流,不為紅塵滌。願參農丈人,稻粱誰飽吃。天江未吐芒,詎當漏涓滴(癸未江南大水)。

遙訪三山路,金銀闕有無?森森扶桑樹,古幹久凋枯。麻姑兩鬢白,拍手加揶揄。謂我蜉蝣年,焉知造化樞!

悠悠寄幻身,碌碌隨眾軌。但逢今世人,不見古時鬼。焚香開舊編,雒誦時亹亹。援古證吾心,竊謂當爾爾。破除非一端,狂瀾日東委。抗言泥古書,能無驚吊詭。

洪湖決 並序

自潘印川增築高加堰,後遵循之。而泗陵被淹,印川旋為言者攻去。川壅而潰,至今為患者屢矣。且湖深始能瀦水,乃遇湖水小時,漕舟不行,從徐睢放河注湖,催湖水下出濟運,名曰黃淮交濟。蓋自靳文襄始,曾未慮湖之漸淤淺也。在明人治河,務濬清口,以淮刷黃。今因黃高於淮,築攔黃壩,惟恐黃水灌淤運河,局勢與前大異。甲申之夏,開壩過漕舟。司河惜費緩塞,旋致運河淤墊,遂多蓄湖水,備刷運河。然而湖淺易漲,宣泄為宜。仲冬十三日,暴風鼓蕩,湖堤大決,百裏之間,被淹者萬家,其高寶諸州縣不具論。爰作詩二章以紀事焉。

長淮失故道,彙為洪澤湖。湖流何浩蕩,東岸抵山盱。築成高加堰,蓄水濟漕渠。壅遏久必決,豈曰無憂虞。維時仲冬月,波浪若奔趨。烈烈西北風,應候為吹噓。岸石掣以墜,堵塞莫能圖。長堤亙百裏,漱齧無完膚。霅然十三堡,衝決淹田廬。又聞周橋壩,亦潰百丈餘。

汊河為巨鎮,連延數十村。突逢水暴至,男婦無處奔。哀哉隕軀命,其數不可論。業隨波卷去,誰為償冤魂?或躋高屋脊,竟日饑腸捫。遇舟始救出,多聚武家墩。亦有來城內,黧瘦帶啼痕。骨肉既虧折,雞犬豈尚存。餘雖居郡郭,危栗度朝魂。官保新河堰,懼水來城門。

伐塚行

長淮之濱古山陽,墓田半在城東鄉。可憐棺槨已掘去,累累塚土①猶低昂。往嵗曾經訴②官府,不理徒煩呼籲苦。遂使奸氓無忌憚,守墳田戶如凶虎③。荒原月黑風颼颼,啾啾唧唧鬼語愁。鬆柏蕭騷狐兔竄,穿林繞壙螢磷④幽。是時相約荷鍫钁,舊壟新塋任剽掠⑤。先揭棺蓋次棺和,琴材檟樹肩相摩⑥。金椎控爾頤,鐵斧觸爾肉。豈有玉斂與珠含,但利爾棺七寸之厚木⑦。掩骸填坎留墳形,事已竣矣東方明。東方既明匿茅舍,白晝轟然⑧鋸鑿聲。鋸造水車鑿犁箭⑨,木屑恒於爨下見。有狡黠者更預防簽索(陌韻,山戟切)⑩:貧兒棺換富兒棺,富鬼宅為貧鬼宅。年年寒食來子孫,乘車擔盒何紛繁。紙錢燒罷拜且泣,一杯奠[11]酹誰家魂。

校記:

①“累累塚土”,《山陽藝文誌》作“空墳累累”。

②“訴”,《山陽藝文誌》作“告”。

③“田戶如凶虎”,《山陽藝文誌》作“戶戶凶如虎”。

④“螢磷”,《山陽藝文誌》作“磷火”。

⑤“掠”,《山陽藝文誌》作“括”。

⑥“先揭棺蓋次棺和,琴材檟樹肩相摩”,《山陽藝文誌》作“先揭棺蓋次棺腔,拆開塊塊肩可扛”。

⑦“七寸之厚木”,《山陽藝文誌》作“六寸七寸之厚木”。

⑧“白晝轟然”,《山陽藝文誌》作“村徑人聞”。

⑨“鋸造水車鑿犁箭”,《山陽藝文誌》作“鑿造水車作犁箭”。

⑩《山陽藝文誌》“有”前增一“尤”字。

[11]“奠”,《山陽藝文誌》作“酒”。

趙忠毅如意歌

紛紜鉤黨無尋處,趙公舊物猶如故。一枝镔鐵堅且奇,鏨就銘辭肝膽露。考功有弊難捐除,攜持如意長籲初。歸來痛飲刁家酒,雨香亭側搴紅蕖。雖則起用官尚書,點將盡錄東林徒。恨不提此三尺鈇,斫碎崔魏凶頭顱。代州譴後新恩到,素旆關山搖晚照。烈烈豐碑縱自留,茫茫秀麥憑誰吊?十庫儲藏化冷煙,惟公如意尚流傳。年深繡澀形模古,著手摩挲一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