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對他們說：“光在你們中間還有不多的時候，應當趁著有光行走，免得黑暗臨到你們；那在黑暗裏行走的，不知道往何處去。你們應當趁著有光，信從這光，使你們成為光明之子。”
———《新約?約翰福音》
囚和枷在路上。枷在前，囚在後。
他們來到葡萄園。正是收獲的日子，女子采摘，男子搗製，一起動手釀得新酒。人人笑著，忙碌著，都有健壯的臂膊和高亢的歌喉。
囚看到人們快樂，便神往，站住腳。枷見囚不走了，便也停下。
有少女輕盈的腳步走近兩人。囚抬頭，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
“遠方而來的旅人啊，我們的葡萄園豐收了，新酒今夜便可釀得，無花果也曬幹了，穀倉是堆滿的。請在這裏歇歇腳，參加我們晚上的慶賀。”美好的聲音，如同夜風穿過百合。
囚等不及征求枷的意見，便對那雙眼睛作出許諾。枷沉默。
囚和枷被帶入園中，受到很好的招待。囚的眼睛追尋著那個如水搖曳的身影。
夜裏葡萄園點起篝火。人們圍火而坐，麵前擺放著餅、新酒和無花果。少女們跳起舞蹈，四處都有歌聲。
囚笑著，有些醉了。他很愉快。他對枷說：“他們生活多麼美好快樂！”
囚不吃東西，也不喝酒。他隻是看，不發一語。
夜很深了。喝醉的人們嬉笑著，或坐或臥，行為舉止毫無拘束。
枷忽然站起。他問：“光明是什麼？”
有人回答：“是天上的日月星辰，還有地上的燈火。”
枷說；“不對。即使有這些，你們也看不到應走的路。你們喝了新酒，吃了餅和無花果，有人陪伴著，有火溫暖著，便滿足了，以為足夠幸福。但這不夠。你們的眼雖不忙，卻比那瞎眼的更不明亮。你們生活，卻不知為何而生存。你們以為昨天與今天沒有區別，你們不知道真正的世界。”
有人嗤笑：“那有什麼！你們這些旅人，沒有新酒可喝，沒有餅和無花果可吃，沒有人可陪伴，沒有火可溫暖，在我們看來，你們才是可悲的！”
枷歎息，繼而仰起頭，大聲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不知道光的美好，不了解真正的幸福。這世界哪有絕對滿足，除非所有人都知曉路途。這世界上怎會全是幸福，除非所有人都能幸福。想要看的，想知道光的，便站起來，跟我走！”
囚酒醒了。他站起來。
地上隻有枷和囚兩人長長的影子。
枷和囚準備離開。園門口的陰影裏傳出聲音。
“我也去。”那雙明亮的眼睛在閃光。
囚的臉紅了。
那眼睛微笑了：“我叫累。”
囚，枷和累上路了。枷在前，累在中，囚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