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好些了嗎?什麼時候拆石膏?”還是艾西先開了口。
這陣子,她一直都非常擔心千瑾,很想見他,可是阿姨說千瑾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不想見任何人。
她也曾在千瑾的病房外聽到砸東西的聲音,所以她想,或許千瑾真的想好好冷靜冷靜,於是便一直沒有去打擾他。
如今,已經半個多月沒見,艾西望著清瘦不少,也變得沉默的千瑾,有種如別三秋的惆悵心情,一下子心酸起來。
“好多了,下個月就能拆石膏了。”千瑾輕描淡寫地回答,然後靜靜地望著艾西,表情裏壓抑著無限的憂傷。
艾西被他的表情驚了一驚。
“艾西,如果痛苦的話就放棄吧。”千瑾突然開口說道,艾西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不要做複建了,如果痛苦的話就不要勉強了。”千瑾突然抓著艾西的胳膊,迫切地說道。這陣子他雖然沒有去見艾西,可是他一直都默默地關注著她,看到她忍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和折磨,努力地做著複建,他的心如被刀子一道道劃過,疼得滴血。
“……其實複建也不是件很難的事……千瑾你再等我一段時間,很快我的手就會恢複,我還能像以前一樣畫畫的。”艾西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地說道。
看到她故作輕鬆的樣子,千瑾的心更疼了,他一把把艾西擁進懷裏,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感覺到耳邊深重的呼吸聲,艾西驚訝地僵在千瑾懷裏,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
“不能畫畫也沒關係,我會照顧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來恕我的罪。求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不要讓我遊離在你的世界之外悔恨一輩子。”
千瑾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的悲傷,就像是一匹孤獨的狼站在山頂對著夜色悲鳴。
可是他的語氣又是那麼的溫柔,讓艾西的心一下子軟了。
千瑾的雙臂用力地箍著艾西的身子,用力得好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和他融為一體似的。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傳入了艾西的耳朵:“不要再做複建了,不要再做了,看到你忍著劇痛默默地做著複建,我的心疼得快要碎了……我不要你再受折磨了,以後你的痛苦和不安都讓我來承擔,我不要你再受痛苦,哪怕是一丁點我也會瘋掉。”
千瑾的語氣是那麼的溫柔,艾西的心扉輕易地被敲開了。“可是……不能畫畫的我還能做什麼呢……”那麼長時間,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話居然就那麼輕鬆地說了出來,“如果我永遠都不能再握畫筆,那我將來的時光要怎麼度過……被畫筆拋棄的我能夠做什麼呢……我的世界還剩下什麼……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太可怕了……我不敢想象……”
感覺到艾西冰冷的身體在自己懷裏瑟瑟顫抖,千瑾心疼得快要碎掉了:“還有我還有我!我會陪你度過每一個難熬的時分,你的世界由我為你建築,你不用害怕不用彷徨,每一條路我都會牽著你往前走。我的夢想就是你的夢想,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做的事我都會為你做到。”
“那我呢?我要做什麼?我不想成為你人生的附屬品。”艾西一向是個要強的人,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讓她依附著別人活是不可能的,千瑾心裏非常清楚。
他緊緊地擁著艾西,語氣堅定地說:“你不是我的附屬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的人,你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以後我們的人生沿著一條線往前走。”
千瑾的話就像是一道希望的光芒,射進了艾西漆黑一片的世界。
堅守了好久淚腺,一下子被擊潰。
“千瑾!”艾西趴在千瑾肩頭嚶嚶哭泣起來。
米琪抱著三瓶飲料,望著不遠處相擁而泣的兩個人,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方淑華打完水回來便看到千瑾從病房消失了。她在病房部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正思索著他會去哪,就看到千瑾拄著拐杖回來了。
“千瑾,你去哪了?”方淑華上前攙著他,一同往病房裏走去。
“散步去了。”千瑾簡短地回答。
方淑華內心有些不悅,但還是耐心地說:“怎麼不等媽媽陪你一起去,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沒關係,我又不是殘廢了。”千瑾瞥了她一眼,把拐杖擱在床邊,坐在床上。來回一圈,走得有點吃力,他白皙的額頭上滲出了絲絲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