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淡淡看著歡青,這女孩子此刻滿臉倔強與固執,他能感覺到她手上的傷口正貼著他的手,微微濕潤。對於孤兒院的孩子而言,饑餓一定是最恐怖的事情之一,可是,她就這樣用受傷的手,緊緊握著他的,隻為了,他能夠吃飯。
蕭笙的眸子漆黑而幽深,他看一眼飯菜,忽而淡淡的笑了,輕輕鬆開歡青的手,起身低聲道:“那麼,就吃飯吧。”
歡青也笑著站起來,兩人走去桌子邊坐下,忽聽外麵有人低聲竊笑,歡青詫異的看看門外,回頭隻見蕭笙笑著搖頭,低頭想想也明白過來,不禁也笑了。她一邊將飯菜拿出來擺放好,一邊說:“他們也是真的關心你。”
蕭笙笑笑,低頭吃飯。歡青靜靜吃著飯,忽然就想起顧簡寧來,這個時間,他是不是也正在吃飯,是在外麵隨便吃一些,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麵對飯桌,也或者,沒有她在煩他,他會吃的更輕鬆舒心?
蕭笙一抬頭便見歡青的筷子隻在碗裏無意識的亂搗,半天不見她吃一口。微微歎息一聲,蕭笙淡淡說:“既是如此想他,為何要賭氣出來?”
歡青吹著眸,愣了半天,又想起顧簡寧說的話:“你甚至不能讓自己活的像個正常人!”他的聲音雖然有些激烈,卻並不高,仍舊是一貫的低沉,可是,她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也還是會覺得異常尖銳刺耳。怎麼可能再回去呢?
“在他眼裏我隻是怪物,是拖累,我無法再回去。”歡青深吸一口氣,盯著碗裏的飯,低聲說。她腦子裏卻在回想,顧簡寧親手做的那些飯菜,似乎,她出現以後,他的廚藝在不斷提高。
“是這樣?”蕭笙麵無表情,輕微的咳了兩聲,喝了一口湯,才輕聲說:“他如今留給你的就隻有這兩點讓你羞恥的感覺?”
歡青一愣,抬頭看著蕭笙平靜淡然的臉,想起顧簡寧總是沉穩卻溫柔的臉來,他對她,總是很好的。
蕭笙看她麵有疑惑以及不確定,便笑了,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用低沉的聲音說:“年少時候許多的疑惑總是要等很久以後才明白,一切乃是因為不懂事,常常會令你的感慨萬千,你會發現手中車票換了一程又一程,早已不辨來時路。而真正厲害的人,是要做到回想這一切的時候,不覺得後悔。”
歡青微微蹙眉,蕭笙看看她碗裏飯,笑道:“一邊吃一邊說。”歡青這才發現,他之所以好端端對她說話,是因為她碗裏的飯已經給她搗鼓的不像樣子。當下便紅了臉,低頭專心扒飯。
蕭笙其實並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說話,所以見歡青已經開始乖乖吃飯,便也不再言語。兩人靜靜的吃完飯。
歡青其實還想再與他說會兒話,可是顯然他很虛弱,需要休息,便欲言又止,收起東西走了,還不忘順手關了燈。
蕭笙待歡青關好門,才長長的歎息,真是年輕美好的女孩子,他靠著椅子,掃一眼漆黑的房間,眸色漸漸冷了去。即便是如此聰慧睿智的女孩子,仍舊會受傷,被欺侮,這世上究竟有多少不平事?
而他……忍不住他又咳起來,而他究竟還能做多少事,亦或者,他還能活多久?
歡青下去的時候,李阿姨與張伯也剛吃過飯,碗筷還沒收拾,歡青過去將東西放下,才覺得手疼得厲害,偷偷一看,竟然又開始往外流血,想來方才不小心扯到傷口了。
舉目看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寄人籬下啊,總是在寄人籬下,默默收回手。她起身笑問:“張伯,我今晚睡哪裏?”
張伯看她一眼,和藹的笑道:“樓上的房間都可以睡人,你隨便挑一間。”
歡青挑挑眉毛,忍不住惡趣味的問:“少爺也在樓上,難道也包括他那間?”
張伯一笑,“自然,倘若你有那個能耐。”歡青笑了笑,無論有沒有能耐,她也沒有那個心了。轉身疲憊的上樓,後麵李阿姨與張伯低聲說:“這孩子挺特別的,看來咱少爺帶她回來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