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讀書、教書、寫書、編書、譯書,做與書有關的所有事情,能將職業與個人愛好結合得如此緊密,是我一生之大幸。近些年,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工作期間,盡心盡力做中國圖書對外推廣之事,雖頗多周折,卻也樂在其中,有所心得。此番選錄,是見諸報端的些許文字、部分演講以及媒體的采訪,均與中國圖書“走出去”有關,特奉於此,供書友指正。
§§§1、一生與書為伴
讀研究生時,因為喜歡讀奈斯比特先生的書而成為他的“粉絲”,此後就一直找機會想當麵向他請教。20多年過去,彈指一揮間。直到2009年2月才與他見麵,竟有神交已久故友重逢之感,相談甚歡。此後,奈斯比特先生想聽聽我的故事,以便加深了解。雖然經常與外國朋友聊天,但很少談及自己。此番既然想聽我的故事,不妨講給他聽聽,同時也講給自己。
其實,我的經曆很簡單,到目前為止的前半生都在與書打交道。讀書、教書、寫書、編書、譯書,好像一直在做與書有關係的事。我現在所從事的工作,是對外出版的管理,日常是與各類與出版相關的人士打交道,談選題策劃,論編輯思路,推動版權貿易,促進中國圖書走出國門。閑暇時,泡一杯清茶,聽一段音樂,讀一本好書,或與三兩個好友聊聊天,大半也是與書相關的內容,就是我最大的業餘愛好。如果說,我就是為書而生,一點也不為過。
我出生在一個幹部家庭,算是個“多餘產品”。因為在我之前家裏已經有了哥哥和姐姐,對父母來說已經是兒女雙全了。爸爸媽媽不想再要孩子,但還是有了我,所以媽媽經常說我不是計劃內出生的“多餘產品”。此話當然是笑談,作為家裏的“老幺”,我比哥哥和姐姐得到了太多的嗬護甚至溺愛。
從小就喜歡讀書的我,上學後不僅喜歡讀書,並且因為愛書而熱愛學校,直接的表現就是每次考試各科成績都是100分。直到三年級,趕上了我們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沒學可上了。父母兄姊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有的鬧革命,有的被革命,我成了沒人管的“閑人”。那時,每天除了與小夥伴玩各種現在已經不存在的所謂遊戲外,就是各顯神通,從各處找來殘存於世的圖書,互相傳看,有的還傳抄。這其間,我們閱讀了大量中外名著和非名著,如:中國的《紅樓夢》、《三國演義》、《西遊記》、《紅岩》,外國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牛虻》、《高老頭》、《紅與黑》什麼的,手抄本有《第二次握手》。盡管連字都認不全,意思更不可能全懂,可也連蒙帶猜、如饑似渴地讀了。好處是我不僅認識了很多字,也打下了文學基礎,與文學結下不解之緣,為我日後讀文學係的研究生埋下伏筆。
無學可上和時斷時續上學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三四年,複課時我直接升入初中,畢業時趕上恢複高中並擇優錄取,我順利升入高中。但隻在教室認真上了一年課,就開始“開門辦學”之類的“折騰”,直到高中畢業。此時,我們麵臨多項選擇,可去農村,可進工廠,可到部隊當兵,也可以當老師。幾乎所有的同學都選擇了當工農兵,而學校最隆重推薦、也是當時最需要的老師卻無人問津。我是一個特例,是唯一自願要求當老師的高中畢業生。唯一的原因是我願意繼續留在學校,可以繼續與書為伍。學校和老師自然十分高興,希望我進修學習一年後能回校教書。我選擇了化學專業。這不僅是因為喜歡,還因為我曾經有過一位非常棒的化學啟蒙老師,將化學課講得出神入化,我希望成為像她那樣受歡迎的老師。在教師進修學校畢業後,我沒能回到原高中畢業的學校,而是被留在了教師進修學校,成為中學老師的老師。為此,我的高中母校很不高興。從此,我麵對的全部是年齡大我許多的學生,因為他們都是工作多年的中學老師。直到當初高中畢業選擇去農村,從農村被選回來當老師的同學也來進修,我才有了與我同齡的學生,包括我的高中同學。在教師進修學校期間,我一邊當老師,一邊當學生,繼續在高校進修我要講課的課程。這種邊教邊學、亦師亦生的日子過得很快,也很有挑戰性,基本上是“現炒現賣”,碰上學生問我問題而我一時答不上來時,我就記錄下來,下課後或查資料,或去問我的老師。因此,我的專業水準提高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1978年,中國恢複高考。我與過去的高中同學歡呼雀躍,奔走相告,同時摩拳擦掌,準備參加高考。我當然更是信心滿滿。因為我在學校工作,從來沒有放棄過學習,我不用費很大的力氣,就可以參加考試。但是,我負責的這撥學生尚未結業,學校希望我能善始善終,等學生結業後再考。我沒二話,我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以個人為中心,工作需要就是自己的需要。我愉快地繼續工作,並且連續參加了兩次高考閱卷工作,就是閱判參加高考的學子們的卷子,給他們打分。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掌握著考生們的生殺大權。因此,我格外小心謹慎,生怕因為一時疏忽,判錯了卷子,給錯了分數,而使考生落榜。現在,我可以驕傲地說,我判過的卷子絕無差錯。
1979年,在完成了學校的工作任務後,我順利地考上了師範大學,當然是化學專業。就在這四年的大學學習期間,我原本就有的鼻炎越來越嚴重,對味道越發沒有感覺,最後基本不能嗅出實驗的各種味道。這是學化學的大忌,等於明確判定我繼續深造化學專業的死刑。此時,我的初戀也亮起紅燈。學業和生活的雙重打擊,使我幾乎崩潰。
大病一場之後,是媽媽和老師的鼓勵使我重新振作。他們說的話幾乎相似,無論是事業還是婚姻,都不是隻有唯一選擇,你這麼年輕,學習的基礎又這麼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我選擇了一直酷愛卻不願當做專業的文學,同時開始文學創作。1985年,在大學畢業兩年之後,也是在自學了大學文科專業的基礎課程之後,我以不太高的分數考入了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並且選擇了大家認為的“冷門”,將史詩《格薩爾》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同時,我與老師合作的長篇《十三世達賴喇嘛》問世,引起一定反響。我曾經被找上門來的記者誤認為是作者的女兒,因為在他們眼裏,能寫出如此鴻篇巨製的應該是一位老者,至少不應該是眼前的黃毛丫頭。
因為是半路出家,從理科的化學專業大轉行到文學專業,我在研究生院讀書時格外用功。畢業時,不僅出版了我的學術專著《格薩爾人物論》,還根據史詩各類搜集整理本為基礎,與老師合作編撰出版了三卷本的《格薩爾王全傳》。史詩《格薩爾》作為藏族的文化寶典,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依然活著的史詩,大約有100多萬詩行、1000多萬字。而《全傳》則是到目前為止,能將格薩爾故事敘述完整而又保留了史詩全部精華的一個範本,因此獲得國家圖書獎。
研究生院畢業後,我到了中國藏學出版社,繼續從事藏族文化的研究與出版工作,這一幹就是八年。其間,除了編書,還專門去學過英語,並學以致用地翻譯過書,獨自出國參加學術會議,客串過翻譯。就在我希望在藏學研究與出版領域有所建樹,成為什麼什麼家時,機緣巧合,或者叫神差鬼使般,我調入了國務院新聞辦公室。這是一個向世界介紹中國、說明中國的政府機構,是一個頗具挑戰性的工作。多年來,因為各種原因,我們與外國的溝通發生了這樣那樣的困難,很重要的原因是世界缺乏對中國的了解。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就是通過各種方式建立和打通中國與世界的溝通渠道。那是1996年,這一幹又是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