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惡劣的實體化(1 / 2)

即便隻相隔不過一個手臂的距離,我也看不明白,季彥勾起的唇角上,究竟是等回音的成分多一些,還是看好戲的成分多一些。不過已經有了超過二十五年人生閱曆的我知道,無論碰到多麼不明所以的事情,笑總是沒錯的——至於是苦笑還是幹笑還是冷笑還是訕笑,就隨便觀者去理解。

“怎麼?我說的話就這麼好笑?”季彥斜斜倚在辦公桌上,修長手指扣了扣桌麵。

“當然的,你想……”

“喂,李瞳,我沒想開玩笑。”季彥堅決打斷我的話頭,站直身子,慢慢走到大落地窗前。“不相信也沒關係。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拿來當玩笑的。”他看著窗外,語氣柔和。

那一刻,萬千金色的光線爭相湧入室內,潑灑上他的全身,勾勒出那個幾近完美的側麵上挺拔的鼻梁,薄削的唇線。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瞬間,他真的英俊極了。

所謂怦然心動,並非實實在在心髒漏跳一拍,或者眼中“心”光乍現,而是在某一個瞬間,被某個不經意的姿態,或者某句脫離開那個時候的背景人物就不再有意義的話所占據。然後,這些不該靜止的時光放大模糊成回憶。

然而,加進再多“怦然心動”的增添劑,我始終覺得,戲是戲,小說是小說,就像自有一方天地的玻璃雪球,放到現實裏麵,等於生生敲碎。於是,季彥構成的畫麵再好看,都和我無關。現實中間,終是有些東西,隻能偶爾拿來做做白日夢,不得近觸。

“季先生,當今這種世道,不管是好男人還是好工作都不會輕易擺到你麵前。所以……”

“等下,李瞳,你是不是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季彥突然換了個姿勢靠在窗台上,一手托著下巴,還歪著頭。這下我看明白了,臉上惡劣神情,不是看好戲還能是什麼!

背脊上,一陣惡寒“噌”地串上來,衝上麵頰卻已經被自做多情後的羞赧燒得滾燙。天底下哪有電視劇裏一樣的貴公子首先愛錢其次愛權三愛灰姑娘。雖然沒有點破,被一句曖昧不清的話語吹得飄飄然,實在有失顏麵!

而那個一句句接連拋出足以令人誤解的話的惡劣人士,依然站在一邊,不動聲色作壁上觀!

我狠狠盯著他,一邊妄想用目光把那張似笑非笑的狐狸麵皮燒下來,一邊發揮有良知的新時代女性本色以惡劣語氣諄諄教導。“季彥,話不能亂講,別告訴我你長這麼大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好啦,好啦,別瞪我了。說真的,再瞪你眼睛也隻有那麼一點……”

“你!”

“別急別急,有話好說!一口氣接不上來,這裏附近沒有醫院,而且市區交通擁擠,叫救護車也一定來不及。”

天哪!我這個星期犯的最大錯誤,肯定就是和這個自說自話、似笑非笑、莫名其妙、惡劣的實體化理論到現在!我白了他一眼,把最後一遝文件放到原來的位置,拎起包準備走人。

“關於剛才那句我問你有沒有完全理解的話——”

季彥故意拖長語調,等到我回頭看見他彎彎的嘴角彎彎的眼角,才覺得自己又被他引入了有利於他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