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我去哪裏了?”
“問了你會說?”我斜了他一眼。
季彥眯眯笑著,狡詐得像是狐狸。“當然要分可以說和不可以說兩種情況,來分開判斷,親愛的!”突然,他飛速親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後貼到我的臉頰上。
他的手指涼涼的,然而我卻覺得自己臉上被碰到的地方一點點熱起來。我不自覺皺了下眉毛,然後轉身就往廚房走。
不遠處餐桌邊看雜誌的雲珈一聲輕輕地又決然不允許天下太平的口哨。
何子煬在傍晚到。聽說季彥要來雲珈這兒和我們一起過除夕,他就預定了餐桌前的座位,說是自己在上海沒有去處,自己妹妹回美國去了,一個人泡酒吧沒有朋友陪伴太淒慘。
“提前祝新年快樂!幹杯!”
“幹杯!”
“幹杯!”
“新年快樂!”
四個裝著香檳的水晶杯撞在一起,聲音和顏色,都是盛大堂皇。竟然像是組合良好的兩對,其樂融融。
“我去把餐前開胃菜端上來。”季彥向廚房走去,還得意洋洋地搓著手。
“哦,難得!季彥下廚啊!李瞳,把討厭家務的人感化到如此地步,Good job!”何子煬伸出大拇指。
“嗬嗬,不敢當,實際上……”
“是訂好送來的。他隻要分別裝盆就可以了。”雲珈涼涼地把我的話接過去。
何子煬恍然大悟:“和以前一樣啊!哦,對了,Elena,我今天來的路上就在想,我們幾個,有很多年沒有在一個地方過新年了。從你來中國以後,就沒有了吧……”
“啊,是。”雲珈淡淡地回應。說著,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向我解釋:“我們三個可是從小廝混到大的哥們!在國外的時候,平時過節幾乎都在一起的,我們三個。”
“何子琳呢?”我問。
何子煬頗為無奈:“哦,她和我們和不來。”忽然他轉向雲珈,笑容裏多了幾分玩味,“不過,Elena,你應該說,是四個吧。我相信你不會忘記導致我們未能步入婚姻殿堂的安以陌,親愛的前未婚妻。”他一手端著雞尾酒杯,一手去搭雲珈的肩膀。
雲珈不動聲色把肩上的手拎開,換了個角度站。“今年最後一天,我可不想吵架。另外,你也是第二次訂婚的人了吧,可以收斂了!”
何子煬聳聳肩,很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那種婚姻,你也知道。我隻有一個瞬間,產生過想要娶特定一個人的念頭,你知道的。”
雲珈歎出一口氣:“我說,N……”
“但憑您吩咐,Elena公主殿下。”何子煬說著,誇張地行了個禮,有板有眼拿腔拿調。“隻是別站在女權主義立場,指責我花心。嗬嗬,不如表揚我誠實地接受自己的本性吧。而且你比自己以為得要更加像我一點,Elena,你知道的……嗬嗬,我們是朋友,所以我說這樣的話。”
“對,我們是朋友。”雲珈轉著玻璃酒杯,沒有再說話。
忽然,季彥的手機響了。
我接起手機。
“喂,是季彥先生麼?”
像任何言情小說裏會寫的一樣,那是一個女聲……而且,在我說了“抱歉”之後,對方率先掛了電話……
“誰啊?”雲珈自然地問了一聲。
“不知道,是一個女聲。”
雲珈眼睛一動,沒繼續開口。而何子煬還不知死活:“呦,李瞳可你要把季彥看得緊一點啊,嗬嗬,這可是熟知季彥的人給的勸告啊!”
我不知道季彥是怎樣的人,不知道他身上發生過什麼。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年,相互之間,其實並不十分了解。
即便訂了婚也可以悔去,悔婚的前未婚夫妻,又可以重新如同好朋友一樣,聚在一起過新年。這是一個我看不懂的沒有定數的世界,我欣賞,卻不向往,而如今,我突然意識到,季彥是其中的一份子。我身處其中的,或許,是一場不會有我所熟知的保障的戀愛。
也許,正因為這場戀愛發生得貿然又突然,其中劇情一樣發展的變故也會同樣突然又貿然地大駕光臨。
“李瞳,剛才是我的電話麼?”季彥端著盤子從廚房裏出來。
“嗯,是啊。”我挑挑眉毛,迎著雲珈的目光,故作輕鬆。“是個女的。”
季彥的臉色變了一下。
我沒說什麼,把手機給他。
“我去回個電話。”他接過手機,解下圍裙,向離餐廳遠一些的陽台走去。
我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天色漆黑,季彥的背影挺拔,燈光拖出他長長的影子,還有留給我的沉默。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中午去了哪裏,又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