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煬無奈搖頭:“N為了表達對E的謝意,不顧麻煩,親手做蛋糕——你應該這樣想。”
當然,這種話在一向厚臉皮的雲珈身上從來都不會起作用。雲珈一邊不舍地刮著碟子上殘餘的奶油,一邊涼涼地開口:“哦,真是稀奇啊,你也會大張旗鼓地感謝。”
“哦?怎麼稀奇?”何子煬接過雲珈的碟子,又切了塊蛋糕給她,饒有興致提問。
雲珈吃著蛋糕,發音有點含糊:“你這個人啊……嗯……嗯,對,你這個人玩世不恭慣了,沒有勇氣把正常的人類感情真正放在心上。所以聽你真心表示感謝千載難逢。不如這麼定義你好了,你不願意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為……”她說著,故意頓了頓,舉起叉子,盯著何子煬,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驕傲老成,像是長輩評論晚輩:“因為你是不屬於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擁有的N。”
“不屬於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擁有……”何子煬若有所思,“那你呢?你是屬於誰的E麼?嗬嗬,安以陌的?”
雲珈放下刀叉,忽而正色:“別這樣,N,這種玩笑,我會很困擾的。”
“Elena,你知道自己的缺點麼?”何子煬微笑著發問,又繼續微笑著自己說下去,“第一,你有時候能夠一針見血地看透別人,卻從來不願意同樣犀利地正視自己。第二……別舔盤子上的奶油了,大盤子裏還有……”
何子煬第二任未婚妻來找雲珈這場半真半假的風波,似乎到此為止。然而,天空並未因此立刻放晴。
第二天我和雲珈出去散步,照例在碰到鄰居家的高中男孩在草坪附近溜自己的大狗。
“Jimmy過來!”雲珈像往常一樣,叫著大狗的名字。
男孩跟在大狗後麵一起跑過來,他的母親卻拉了拉他的袖子,使了個眼色,又特意換上禮貌的笑臉開口:“雲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們家孩子今天功課還沒做光,先走了哦,再見了。”說罷,就拉著兒子和大狗匆匆走開。
我去看雲珈。
“情理之中。”她噘起嘴,聳了聳肩,“如果是我,大概也會這麼做。”
有些事情,大家心裏都清楚。招搖的加長車停在小區,又有兩個招搖的女人互相給了對方一記耳光,做到這樣還不引人注目,就是睜著眼睛在大白天說瞎話。別人不會管那些關於點頭之交的爭論裏的內容是真是假,但大多數人對大多數的事情,都是寧可信其有的。
那天何子琳臨走前,同我擦身而過,輕輕一句話送進我的耳朵——“你最好去查一下EYE1206這個ID,沒有惡意。”
這句沒有惡意的話,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思來想去,既然話從何子琳口中出來,多半是關於季彥,多半也不是什麼好事,多半……是同他之前的感情經曆有關。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是等季彥自己告訴我比較好。即便是信其有的事情,也還是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比較好。
這場微妙的風波,畢竟留下了後遺症。
周一上班,一早就接到了電話。
“喂,李瞳,我回來了。”
那是季彥的聲音,尾聲微微拖長,吐字還是帶著那種貴公子式的矜持與傲氣,然而,其中的疲憊,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