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大自然給了中國人賴以生存的黃河和長江,同樣也在黃河的北方畫下了一道看不見的線,後世研究者稱之為“十五英寸等雨線”。在這條線以南的民族創造出了光輝燦爛的農耕文明,而在這條線以北則出產最為強力的遊牧民族,圍繞著這條無形之線,農人和牧民們幾千年來不斷進行著最為血腥殘酷的鬥爭。北方的遊牧民族不斷建立起一個個強大的草原帝國對南方進行掠奪和征服,而南方的農耕文明用長城和一次次地遠征來打擊甚至摧毀北方的強大對手,在侵略與反侵略、征服與反征服中,最終合而為一。
就在中央帝國處於動亂之中時,柔然人所建立的草原帝國卻蒸蒸日上,草原各族均成為其治下的奴隸。可是在古代社會,文明的程度和其軍事能力間常常不能畫上等號。柔然人建立的草原帝國並不例外。與軍事實力相比,柔然人的文明程度驚人的落後。關於柔然人的落後有這麼一個典故,在西域有一個悅般國,他們曾經是突厥北單於部落的後代,被東漢車騎將軍竇憲擊敗後向西遷徙立國。柔然在草原上實力強大,對西域事務也就有很強的發言權,悅般國國王在臣下的進諫之下預備和柔然結盟。當悅般國王率領結盟使團進入柔然國內數百裏後,他發現柔然人不洗衣服、不束頭發、不洗手,清潔器物的方法是婦人們用舌頭來舔,這讓身為突厥人後裔的悅般國王都目瞪口呆、難以忍受。悅般國王當時就氣得大罵臣下,“你們這幫混賬居然把我騙進這種狗國來。”說完轉身就率人回國。當時占據中原的北魏對柔然同樣評價極低,北魏世祖拓跋燾嘲笑柔然人愚蠢地跟蟲子類似,因此把柔然這個稱號改成了“蠕蠕”。
但是在野蠻地區卻往往蘊涵著強悍的軍事力量,柔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柔然人西征之時,當時的西域強國高車被柔然豆倫可汗一舉擊破,柔然人把高車王係在馬上,活活地拖死,然後把他的頭漆好之後做成酒具。四周不服從的國家也均被柔然人滅亡。在這個世界上,叢林法則雖然不是唯一,但卻是最為赤裸裸、血淋淋又最能夠表現國家之間關係的一種法則,這種法則的意義就在於誰的拳頭硬,誰就說話大聲,就有發言權。中原國家嘲笑柔然帝國的愚蠢,可是柔然人的實力讓當時分裂的東魏和西魏這兩個國家不得不對其曲意奉承。這種奉承已經到了一種極其卑微的地步。東魏一代雄主高歡遣使為自己的兒子向柔然求婚,柔然王對使者說:“高歡的兒子不夠資格,他自己來娶還差不多。”搞得高歡左右為難,還是賢惠的發妻婁妃力勸高歡迎娶柔然公主,為此在柔然公主到達之後將自己的正室讓出來給柔然公主。高歡感激得向婁妃下跪,婁妃卻說:“公主會發現我們的關係,希望你和我斷絕來往,不要再來看我。”即便是這樣柔然人仍然不把高歡放在眼裏,柔然公主嫁入東魏之後不肯說華語,不但如此,高歡還得時時寵幸公主。有一次高歡病了,不能見公主,結果柔然可汗派來照顧公主的弟弟禿突佳立刻對其表示不滿,高歡無奈,隻能抱病登車去公主那裏。東魏如此,西魏也不差,為了娶到柔然可汗的公主,西魏文帝把自己的皇後廢掉,強令她出家為尼,將皇後的位置空給柔然公主。
這樣的屈辱能有國家甘之如飴麼?顯然不能。可是當時中原兩大勢力之間爭鬥不休,絕不能再增加一個強大的敵人,於是西魏國開始在草原上尋找合適的勢力進行扶植,希望他們能夠打擊柔然,讓草原也陷入諸族分裂爭鬥的局麵,這樣可以讓北方的邊境無憂,自己也能專心對付中原爭霸的對手。在這種情形下,西魏國終於找到了一支合適的草原勢力,這個被選中的部落便是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