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平,並非推倒!
推倒實在很簡單,看字推義就好。
但在如何擺平一個小屁孩上麵,方同其實是很掙紮的。
他很想直接一巴掌扇死算逑!
可惜,不能……
皇權至上的世家天下裏,由公孫世家舉辦的雪夜詩會那是白丁滾蛋、鴻儒方行,所請嘉賓不是王侯親貴就是名動大隋的名人士子,隨便一個拉出來都能把方同大卸八塊,他們的親朋好友自然也是身份高貴,世子王孫、妃子誥命,聽一下都能把人嚇個半死,況且開門做生意,那就隻有捧著顧客玩的道理。
於是方同隻好強自按下麻麻癢癢手掌的手指頭,手掌伸到半空之時,連忙改為輕撫,一麵揉搓著青衣小童的帽尖兒,一麵咬牙切齒地笑道:“小朋友,你的家人呢?”
“啪!”青衣小童滴溜兒圓的大眼珠子猛地一瞪,把方同的手打掉,氣鼓鼓地說道:“人家都十一歲了,再過兩年便能嫁……娶了!”
方同算是看出來了,這青衣小童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對方才那一問不過好奇罷了,當下方同暗鬆一口氣兒,哈哈笑道:“咱們這臨江閣裏玩鬧甚多,今日嘉賓雲集,內裏已是人滿為患,若沒有大人帶領,恐怕出事端,尚未嫁娶的孩子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青衣小童果真沒心沒肺,渾然不覺話題已被方同調開,驚訝道:“還需要如此嗎?”旋即翹起粉嫩嫩的紅唇,神情頗為失落的捏著衣角,腳尖一下一下的點著地麵,就像個受氣的小娃娃。
這一來,方同也把青衣小童翹了個真,如雲的青絲,發鬢絲絲柔滑,細膩的皮膚嬰兒般白裏透著紅,脖頸下纖細平坦,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女孩,不知怎麼的,方同竟一時想起同樣天真爛漫的小婉娘來,不由得升起一份柔柔的憐惜。
“嗬嗬,估計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大家閨秀吧?”方同想了想,笑道:“要不這樣,你把你大人找來,我再帶你進去,親自為你帶路,如何?”
青衣小童一聽,頓時嘻嘻一笑,蔥根般的手指在方同麵前搖了搖,直樂嗬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話音甫歇,腳步飛閃,“跐溜”一下從石階上蹦跳下去,然後從大門一旁拉了位華衣少年來。
華衣少年正暗自觀測誰家車屋僭越了禮製,被青衣小童一拉,差點沒摔倒下去,嘴裏“哎哎哎”叫著,跌跌撞撞頗為狼狽的上了石階,緊接著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身穿管事青衫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著他,雖然沒有笑出聲來,但華衣少年還是感到一股子憋屈。
奶奶的,天下之大,他何時受過這般屈辱,正想發飆,忽而想起今日身份,狠狠一咬牙,尷尬地衝方同笑了笑,身軀一揚,彬彬有禮地說道:“方管事吧?”
“呃?我們見過?”方同一下子懵了,對於他的傳聞他有意無意聽聞過一些,但並不覺得自己已然是天皇巨星,大街上隨便拉出個人都能喊他要簽名,若是當真如此,先前進入那麼多人,他的手鐵定簽名都簽軟了。
華衣少年俊俏麵容上的星目中精光一閃,道:“方管事昨日才對屬下匠人說過,莫要妄自菲薄,一物所成,不知能讓天下多少百姓享受好處,那是利在當下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兒,如此能耐,方管事之名自然早已傳頌在我大興城內。”
“呃……”話是好話,但方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特別是華衣少年那雙星辰般的眸子,無形中透著叫他不自在的詭異,何況方才青衣小童才言“造反”一詞,他可不敢亂說話,免得被人揪住把柄。畢竟,曆史上用錯了詞彙被砍腦袋的人可不少。
索性,方同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青衣小童等得不耐煩了,撅嘴道:“喂,這是我大哥,他可十七歲,小娃娃都快滿月了,能進去了吧?”
方同聽了,不由得啞然失笑,自然而然的便伸出手來,在青衣小童腦袋上拍了拍,道:“既然如此,那就進去吧!”
青衣小童也不著惱,“嘻嘻”一聲笑,歡喜的蹦跳起來,未待兩腳落地,便拉了方同衣袖,奮力地拽著方同往大門內跑去。
方同執拗不過,隻好回頭讓門口下人好生接待賓客,然後隨著青衣小童往裏走了。
“咦?”這一來,倒是把華衣少年看得直瞪眼,他從來不覺自家妹子如此大方過,且自家妹子與公孫青芙交好,公孫青芙那般做事沒學會,倒是將公孫青芙不喜贓物學了個徹徹底底,尋常便是太監也不讓碰一下,說是太監身上有尿騷味兒,沒想到竟然連男女大防也不顧,拉起方同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