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家到厲家,走路也隻要兩三分鍾。沒開車,東東打著傘,伸手給她把圍巾扯高了點,幾乎到她鼻子了,又牽起她左手,放自己口袋裏。
她那塊芝士蛋糕也歸他管,掛在傘柄上,他撐傘都是穩當得很,蛋糕盒子一點不晃。
兩人都沒說話,路上極冷,又靜謐。他口袋裏的手包著她的,是她這一刻唯一的暖意和熱源。
雪細細密密地落著,傘上有簌簌的聲音。路邊的忍冬枝葉上堆著一點白。
路程過半,她隻覺得自己緊張得身子都止不住地發顫了。
在口袋裏摩挲著他的修長手指上的薄繭,忍不住開口
“東東,我有點怕。”
“怕什麼呀?”他倒是半點不在意的樣子。
“昨天晚上就那麼走了,奶奶得多生氣呀。她肯定都不想看見我了。”
“可不是嘛。回來以後,連我也一起罵了。”
他這麼說,薑幾許愧疚更甚,隻覺得自己太爛了。跟晏懷遠關係弄得一團糟,又去禍害東東。
“她,她怎麼罵你呀?”
“真想知道?“他頓了頓,”等下進門就知道了。“
離厲家隻兩棟小樓的距離了,她卻猛地停住了腳步。
“東東,我,我不進去了。你拿完東西就出來。我改天帶點好東西再來跟奶奶賠罪,今天就,就別帶我進去了。”
說著,頭恨不得埋到那坨厚圍巾裏去。
薑幾許在他們幾個麵前是肆無忌憚的,碰上他奶奶,那就是個小慫包一個。生怕惹得她老人家不高興。
結果,她這剛一回來,就在她壽筵上鬧了這麼一出,當場跟著晏懷遠雙雙消失了,可想而知後來的場麵得多尷尬。她實在是給她老人家抹黑了。
“那可不行。你一個人在外頭吹冷風,奶奶知道了會更生氣,你小心她拎著雞毛撣子出來請你。“
啊?!
她師傅的雞毛撣子下沒有完好的手掌心。
算了算了,她捅了這麼大個簍子,總得自己補上。
厲東東看著這姑娘耷拉著腦袋,一副認命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
站門簷下收傘,兜裏掏鑰匙,開門,進了玄關換鞋子。薑幾許站他身後,揪著他大衣一角,小心翼翼地探著腦袋看一眼——原先那卷唐代青綠山水圖換成了一張米芾,大廳的擺設也有不少變動,還是跟從前一樣雅致華美,但沒有人。靜悄悄地,沒一點聲音,傭人不見蹤影。
試探著問了一句”東東,家裏頭沒人嗎?“
”對啊。奶奶上午去京城了,把家裏人也帶去了。“
薑幾許簡直氣得想打他,——”那你還說她會拿雞毛撣子來打我?我一路上都是心驚膽戰的,腿都哆嗦了。“
厲東東側身捏下她鼻子,看她氣呼呼又後悔不及的樣子,笑了“小傻子,就是喜歡嚇你。“
“那你快拿文件,我要回去啦。”
“我沒文件落家裏了——隻不過是回來拿個膏藥給你抹身上。”他對上她盈盈秋水一樣的眼睛,繼續說“你又不肯讓仲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