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仲心那裏吃完飯，真不該喝那幾杯桂花烏龍。厲東東帶著她走得也急，東西沒讓她回家收拾，也忘了叫她上廁所。
現在在高速公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尿意上來了，忍得難受。
把那塊格紋披肩往上提一點，蓋住肩膀，弱弱地叫他。
“東東，好想尿尿。”
她蜷在一旁，一直小聲嘟囔著要上廁所。厲東東覺得自己是帶了個毛毛出門。
十分鍾以前，在休息站，他還給她買了盒酸奶。
“先前在那個休息區的時候，叫你去，你又不肯去。”
“剛剛不想尿啊。而且那裏廁所看起來一點都不幹淨。”
這話要是從別的女人嘴裏說出來，厲東東肯定會要覺得矯情又做作，還特別蠢。但是說的人是薑幾許，她臉上神情好認真，像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一樣回答他的話。
不曉得是她煙粉色大衣襯的還是怎麼回事，明明光線不好，她說話時，嘴唇還是粉嫩又飽滿，叫他想到有年夏天在她家院子裏看到的薔薇。
葉碧心種的歐月，大團的淺粉，名字叫龍沙寶石，越靠近花心，豔色越深。薑幾許說話的樣子，跟那花一樣，不對，比它還要媚。
他忍著一點綺念，無奈一笑。
到底還是個嬌氣鬼，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傻乎乎的。
也沒辦法，總不能拿個瓶子叫她尿。她也是肯定不同意的。厲東東是無所謂，就算薑幾許真忍不住了尿褲子，他估計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隻會拿紙巾一點一點給她把身上擦幹淨。
前幾年在底層部隊裏訓練的時候，什麼髒的累的變態的事情都做過了。要是能停車，他肯定直接抱著她去路邊田邊撒尿。隻是這姑娘的臉得羞成猴屁股。
開了導航，看一眼位置和路線，
“薑寶再忍會兒。等一刻鍾，咱就下高速，好不好？手機上再打兩盤遊戲。”
從她說要尿尿起，厲東東車速早就飆上去了，一下子連著超了幾台車。開了兩分鍾，前頭沒什麼車。
薑幾許對東東那是充分信賴的，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出事的。更何況，他們都是十五六歲就摸車了，厲東東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也沒少跟人飆，在北美跑第一的時候，她連刹車跟油門都分不清呢。
靠在絲絨軟枕上，伸手去夠那手機。
點開那飆車遊戲。加載的時候，想到一個問題，又偏著頭看著他。
“東東，我要是忍不住，真尿車上了，你怎麼辦？”
故意逗她，便說“還能怎麼辦，讓你把這車擦幹淨再走唄。小壞蛋。”
哼，還叫她壞蛋。
厲東東看著她腮幫子氣鼓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這丫頭存心要跟他抬杠。
“我就不。就是要薰你。”
明明說的是氣人的話，落在他耳朵裏，還是嬌滴滴脆生生的。
“好啊。那你現在就尿吧。我是受得住的。就是不知道，過幾天張司令坐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有點特別。”
沒騙她，確實這車之前都是張況之在用，他去京城開會了，這車就讓他開回來了。
張況之，G軍區現任的一把手。
厲東東一說張司令，薑幾許反應過來了——“張叔叔？”
“嗯。”
“哦”。
一想到張況之，薑幾許不覺陷入了沉思。
這又是個跟她爹娘牽連太深的人。
張家勢力在南邊兒，張況之在G軍區也好多年了，薑幾許記得自己出國之前，他就已經穩坐副司令，經手所有重大軍務，
晏懷遠也說，張況之早就架空了上頭派來的那位。
他如今成為一把手，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更深一層的聯係是，張況之，跟薑道若從前是好兄弟。
她聽她爹說過，他們是某年大年初三，雍和宮燒香的時候認識的。
兩人引為知己的原因說來還有點好笑——因為一個女人。也是薑道若當時相親的對象，新加坡某傳媒大亨的獨女。
不過，不是那種橫刀奪愛的戲碼，年輕的張小兵並沒有看上對方，而是被她惹毛了。那位小姐，趾高氣昂地踩了他鞋子還不算，還害得他弄丟了一對寶貝得不得了的耳墜子，一轉背，又跟薑道若扯謊，說有個小兵調戲她，結果被薑大少當麵拆穿。
兩個男人，一個罵英文一個說粵語，把那位小姐氣得直哭。
她爹這一段相親自然也告吹了。
張況之來過她家幾次，對她也是很疼愛的，手工定製的小裙子，歐洲老店的巧克力，不知道送過多少。她小時候對他印象極好，倒不是被他送了禮物，單純就是覺得張叔叔穿軍裝特別帥。製服控的毛病也是那時候養成的。
後來她爹去世了，她在C城讀中學。
當時葉碧心接手集團事務沒多久，忙得腳不沾地，基本上也不在C城。張況之來過C城幾次，公務在身，然而每次也都抽空去看了她。可以說，一直以來，他對她們母女兩個是多有照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