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依依不舍,仍要說再見。
默默地透過車窗看周雲賀的身影一點點模糊,路可可的心口如同堵上一塊沉重的大石,火車哐當哐當的行進聲,好似一曲憂傷的別離曲,將路可可的憂傷渲染得異常濃烈。
原本是笑著跟他說再見,笑著說,我走了,你要保重。她一直給他一個錯覺,她是如此有承擔,如此能夠拿得起放得下,真的是令人刮目相看的新新人類,跟她在一起沒有一絲負擔。可是轉身,他不知道,她隱忍了滿腔的惆悵,她的淚早在心底默默流淌。
終於看不見了。路可可怕被人看見滿臉的淚,故意將臉一直朝著車窗的方向,心酸、心疼、心苦……總之,沒有一個恰當的詞可以形容她的不舍。
買的是臥鋪的票,她住在上鋪。躺在床上,眼前盡是周雲賀親切的麵容。折磨,割裂,心欲碎。路可可將臉轉向床裏,竭力隱藏自己的脆弱。
愛一個人,竟然是如此痛苦的事情,此刻,路可可才明白,自己選擇了一份無法企及的愛情,自己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用書蒙了頭臉,仍然是痛,滿身滿心的疼痛。路可可深深吐了口氣,她必須自己拯救自己。這樣一路折磨下去,不死也會崩潰。
打開包,想找紙巾,卻摸到一本雜誌。正是有自己文章的那期。一直沒有仔細看自己發表的三篇散文,路可可心裏一動,翻開雜誌,雜誌裏還夾著周雲賀的專訪。
她的散文清新銳利,完全是不落窠臼的創新文本。周雲賀這樣評價道。
路可可的手指輕輕劃過周雲賀的名字,再一次被突然而至的劇痛劃傷胸口。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無聲地呻吟了一下。
終於決定好好睡一覺,也許在夢裏這種生離死別的感覺會衝淡一些。
真的是生離死別。情人間的離別,比任何分手更痛更慘烈。
路可可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想,是最好的方法。既然看不到,握不到,不如慢慢忘卻。路可可早就安排了自己的退路,那就是忘卻。這一段近乎荒唐的經曆,就當是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片刻擁有的人生體驗吧。再糾纏,隻能讓自己更疼,更傷,更難過。
想別人。想露露。可是,一想到露露,路可可的心又陷入另一種憂傷,她不知道自己看到她是否會暈厥。她已經無法想像她裹滿紗布的慘狀。
並沒有告知王冠自己具體的行程,可是,王冠仍然主動來信息,問她什麼時候到?他要去接她。
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行蹤,再說,她已經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糾葛。在沒有這次北京之旅前,她對他隻是厭惡,經曆了與周雲賀的纏綿後,她對他已經連厭惡都不再有,一想到他的名字,她內心湧起的隻有兩個字:厭倦。
當對一個人連厭惡的感情都沒有了時,那是真正的無愛亦無恨了。
於是回了信息:不用接。然後不再回複,任憑王冠信息不斷,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加理會。
王冠終於失望地收起手機。他此刻正在醫院,因為路可可的托付,他真的抽空就去看護露露了。
說起來,露露也算報業集團的。自從露露出事,他也算盡了一個同事的關心。他打聽到,露露母親明天就會到達。據說,露露的父親在她幼年就去世了,是寡母獨自將她撫養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