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如黃慧分析的,領導不會主動找你。如果說以前的向北親民和善,那麼走上一把手位子的他已經開始轉變作風了,以前大家在電梯裏看見他總是微笑滿麵,間或還跟大家開句玩笑,可是現在再見他,不是蹙著眉,就是一臉嚴肅,好像他背負了什麼難以言說的重任。
也確實是背了重任。台裏的幹部全部是張又波遺留下來的,要在短時間內讓這些人完全聽自己的,還真要動些腦筋,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籌劃來年激勵機製、幹部聘任等方麵的工作,簡直焦頭爛額,他已經連續幾個晚上都是淩晨到家了,為此,妻子梅豔秋沒少用疑惑的目光看他。
令他煩惱的是,梅豔秋為了應證自己的猜測,竟然用上了大多數女人用過的法子——交公糧,不管自己多麼疲勞,硬是纏著他一解疑慮。關於交公糧的笑話,他以前隻在酒桌聽人說過,甚至對此嗤之以鼻,以為永遠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因為他的妻子非常善解人意,他們的夫妻生活非常和諧美滿。妻子不會強迫他做這樣的傻事。可是,沒想到,這樣的笑話竟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有幾次,向北勉強上陣,卻很快敗下陣來。梅豔秋卻正在欲吐不吐的關鍵時刻,對他的突然敗北非常惱火,更加堅定了他已經將公糧交給別人的猜疑,當即黑著臉,狠狠地將他的肩掐了一把,然後莫名其妙地哭起來。
向北窩了一肚子火,他每天思慮著台裏的事本來夠累的了,回到家卻得不到一點關懷,還要被走火入魔的妻子這樣折磨,他的心裏再次沉重地起了歎息,心想,難怪張又波要去外麵找紅顏,大概也是被家裏的母老虎折磨夠了。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總是會不複從前的美德,特別是對走上領導崗位的男人,越發看得緊張,越發不敢相信,以為這樣就可以將男人牢牢捆住,卻沒想到,男女關係就如同握在手裏的沙子,你握得越緊,得到的反而越少。他的曾經聰慧的妻子眼下就正困在這樣的局中。於是他試圖跟她溝通,讓她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妻子常常給他一個不屑一顧的白眼,更多的時候是將眼淚對付他,說他是黃鼠狼沒安好心,提前給自己上心理課,目的就是讓自己做一次現代秦香蓮。
向北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原來女人執拗起來,是任何道理都講不通的。他再要溝通的話,她便甩出那個照片的事,說,前車之鑒在這裏,我已經夠寬容了。
向北立刻噤言。看來這輩子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他不禁苦笑起來,有些錯並不是男人自己要犯,更多時候都是女人逼出來的。
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他知道他即使說了,她也不會聽,說不定還會掀起更大的風暴。他累了,真的不想跟她唇槍舌劍了,即使暫時贏了又如何?過不了多久,新一輪的戰爭又會重來,周而複始,說的都是現話,她並非不明白這樣的道理,隻是想時刻提醒自己,他應該遵守她劃定的原則。
所以甫一坐了那個位子,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路可可重返崗位,但是他怕被妻子說他迫不及待——她對電視台的關注多過對本職的關心,對老公身在白花叢裏,她無一日不是提心吊膽的,特別是那個路可可,更是她重點防範的對象。她知道,對於向北來說,重要不僅僅是外貌,才華更是第一的。她不止一次聽他讚揚過路可可,當然都是當著文學圈其他人說的。但是她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少有的欣賞。這種欣賞讓她心底非常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