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內容裏,將城西宋員外如何在買地不成之後惱羞成怒,竟聯合起城郊貓眼井的曹裏正用計騙來當地十幾戶百姓家的契書,又如何騙得了百姓們的畫押交代得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流言的內容,涉及到了山陽縣的縣令陳大人,將他為了仕途,如何屈服於宋員外的淫威之下,如何將這一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公案錯判誤判說得一清二楚!末了,還在百姓當中傳出——這件事,是由一些在衙門裏當官的公門中人傳出來的,絕對錯不了!這不啻給這個流言的增加了幾分公信力。
想當然,這條流言一出來,頓時讓陳縣令極為頭痛。貓眼井的百姓們失了地,對於這條流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天天聚在衙門外麵擊鼓鳴冤。陳縣令原本還想將此事壓下,於是以刁民鬧事為由抓起了帶頭擊鼓的幾個百姓,但卻抑不住林牧凡找來的證人的證詞與百姓們對此事的議論,每每隻能草草審完,躲回內衙不敢見人,愁得白頭發都憑添了幾根。
而這也苦了林牧凡。由於我們已經向陳大人事先告知過醉仙樓的掌櫃與小二可以到堂作證,所以對於這件事,他成為了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雖然陳大人的確沒有懷疑錯人。所以在此之後的幾天裏,林牧凡被陳大人穿了“小鞋”,天天由他當值守夜,擔起了一眾苦差事。
就在外界對於陳大人一直不肯秉公審理此案的事頗多微詞的時候,我,卻在一天晚上,趁著夜深人靜,悄悄地穿上了“海中蘭”的行頭。
不錯,對於陳大人不可能秉承公義審理此案的後果,我早已經猜想到了。一來,如果他現在迫於百姓們的壓力而又將這件錯案改過,那也就是生生地讓百姓們坐實了他的確曾與宋員外相互勾結的流言,他不可能犯這個傻;二來,陳大人雖然極好臉皮,但究其好臉皮的根本原因,本來就是因為他想要為仕途鋪路。所以,對於宋員外拱手送上的機會,他不可能會憑白無故地放棄!
所以,我當初教給林牧凡的方法,隻是一個障眼法而已。因為,當我在聽到陳大人與宋員外的管家的交談之後,我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我隻能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還百姓們一個公道了。
所以,我利用了林牧凡的正直與善良,還有他一根筋的個性。表麵上,我的確在幫助他,讓他傳播了這個對陳大人與宋員外都極不利的流言,這一招看似敲山震虎給陳大人施壓,但私下裏,卻對於我——盜版“海中蘭”的出現卻打下了契機。因為,如果隻有我和林牧凡知曉此事,而“海中蘭”又突然出現,那難保林牧凡不會在第一時間將我與“海中蘭”的關係聯想到一起,我冒不起這個險。但假如流言放了出去,引來了“海中蘭”……
此事自然另當別論了不是嗎?
所以,雖然我在看到林牧凡天天值夜後又匆匆回衙門出公的疲憊臉色時有著一些淺淺的愧疚,但我卻已然在心裏下了決定。
一切,隻為一個信念!我相信,在這一點上,我與林牧凡,算是殊途同歸。
所以,當我在黑夜裏穿好了行頭,我的心裏,竟沒有一絲的忐忑與不安。
深吸一口氣,望著已然洞開的窗戶,我不再有一絲猶豫,眯了眯眼,按動了手腕處那個係著飛龍爪的機括——
“嗖”的一聲,在飛龍爪係緊標的物的那一瞬間,我蹬地而起,朝著自己今晚的目標出發。
夜,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