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我歎了一口氣,為這十幾戶百姓的愚昧與無知而感慨。如果他們中有一人識字,哪怕僅僅一個人——
今天的事情想來也不會發生。
心裏,難免多了幾分沉重。
將手裏的契書與畫押全揣進懷裏,我不再久留,徑直地走到賬房內唯一的一張書桌前麵,就著書桌上研台裏未幹的墨,取了狼毫在一張紙上赫然寫下了數個大字:愚民不仁,必遭天譴!落款:海中蘭。然後將紙向上一拋,自懷裏掏出一梭飛鏢,“嗖”的一聲,紙被那梭飛鏢牢牢地釘在了我翻出契書的櫃子上,開出一朵搖曳的紙蘭花。
冷眼再次掃視了一下整個房間,我輕輕一哼,從容不迫地用飛龍爪鉤住了賬房的懸梁,一躍到梁上,從天窗處不著痕跡地翻出了房,踩著屋頂的瓦片,對準宋府外的一戶人家的屋簷,又一次地扣動了飛龍爪的機括——
“咯嚓!”飛龍爪又一次抓緊了標的物,我繃直了綱線,飛身一躍……
遭了,不對!
就在我躍到半空中的一刹那間,透著月色,我的眼睛在黑夜中突然瞄到一抹絳紅色的身影與一道燈籠中透出的亮光!
可是已經晚了,身體懸飛在半空中,又借著飛龍爪綱線的力道,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由於慣性作用向前衝去的力量,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蕩秋千似的從目瞪口呆地某人麵前飄過,目光還在半空中與他麵麵相覷,看見他的頭隨著我的飛蕩而從左至右地擺動……
慘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怎麼會在這裏,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正在當班值夜的林牧凡碰到……
心裏一驚,自然也就忘記了潛在的危險,任由飛龍爪的慣性將我送到對麵——
“碰!”的一聲巨響,我重重地趴在那戶人家的牆壁上,呈四腳壁虎狀,差點砸破我胸前兩點明顯的女性特征!痛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更要命的是,由於係有飛龍爪,我的左手還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中,別人的屋簷下不能著地,半晌,就這麼隨風擺蕩……
嘣噔你個娘!我想,我真是黴起冬瓜灰了。
“你……你是誰?”然而還不等我在這邊自艾自憐完畢,腳邊,某人已經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劍,提了燈籠,一步一步地小心靠近過來,聲音中,不知因為恐懼或是興奮,竟有些隱隱的變調與撥尖。
“嗞……哦哦哦哦哦……”好半晌,我才能從被撞成壁虎的疼痛中回過氣來,連聲的抽氣。騰空用右手摸摸胸……
還好,胸還在。
再摸摸鼻子,還好,也還在。不過熱乎乎的,貌似兩管鼻血下來了……
無力地抬起手,好不容易夠到左腕上的飛龍爪的機括,一按,這才將我那還盡職盡責地將我吊在半空中的工具給收了回來,落地——
“撲嗵”一聲,當著林牧凡的麵,我跌坐在地上,擊起灰塵無數,痛得又摸額頭又摸鼻子又摸胸地蜷縮成一團,卻又擔心被他看到自己的樣子而遮遮掩掩,搞得狼狽無比。
遇上他,我真的準沒好事!
奈何某人似乎還沒意識到我的境況是如此的堪憐,見我落了地,竟又大著膽子近前了兩步,“嘿!嘿嘿!”他用劍戮戮我,又趕緊跳開兩步,一副生怕我會活吞了他的模樣,彎腰,偏頭,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問,“你……你誰啊?怎麼半夜三更的穿著一身黑衣黑褲在人家牆頭上跳來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