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軟了姿態對我說好話,以為他自知不敵,但鬆了根弦,亦衝他擺擺手,“林捕頭言重了……”
“但,”我的話還沒說話,他卻突然間話鋒一轉,一臉肅凝,握劍的手也在同時緊了緊,“林某身為公門中人,雖然對閣下的事跡早有耳聞,並對閣下平日裏所謂的行俠仗義之舉有著欽佩之意,卻在公在私,都不敢茍同閣下以如此非常的手段來幫助別人的方式。要知道,偷來的東西永遠都不能名正言順!就如閣下,不管你做過多少為民請命的好事,但賊就是賊,終難當俠義之名!亦正如我,雖然我對閣下心有佩服之意,但官就是官,我的義務,就是捉拿閣下歸案、問罪,哪怕日後會遭人唾罵說我隻是朝廷的鷹犬!因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他低歎一口氣,又深凝了我一眼,“你我終是正邪不兩立,既是如此,今日既然閣下犯在了我手裏,就請閣下將手裏的文契交給在下,由在下與縣令交涉之後還給貓眼井的百姓,然後隨同在下到堂認罪,聽侯朝廷發落!”
哈!聽完林牧凡這一番義正辭嚴的話,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好你個林牧凡,沒想到平日裏看見你總是傻乎乎的樣子,關鍵時刻,大道理竟然說得一套一套的。
於是我反駁道,“哦?林捕頭剛剛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我請問你,灰這種色彩又從何而來的呢?林捕頭,生活裏總是有許多事是不能分清楚是非黑白的,就如同我是賊,但我所做的事卻從未昧過良心;也正如那為官的陳大人,雖然他是官,但卻為了一已私利可以眼睜睜地置百姓的生死於不顧,看著他們因為被騙而無家可歸流離失所……這些,林捕頭,若照你剛剛所說,豈是說得清道得明的?”
林牧凡很快答道,“乾坤朗朗,天理昭昭!一些事就算當時尚不能定數,但人在做,天在看,所有的一切惡事,終逃不出因果報應。而惡人未得惡報,隻是時候未到罷了。而閣下打著行俠仗義的旗號做下竊人私物這樣的惡事,終有一天,也逃不出這個天道輪回!因為,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閣下你畢竟——隻是一個賊!是賊,就終有落網的一天!”
“你!”我被他的話氣得頭頂差點冒煙,渾身都止不住地輕顫了起來。
好你個林牧凡,平日裏看你一副還算老實的模樣,想不到你竟然還能有這麼毒舌的時候。我明明是在為百姓做事,我的師父也是,我們根本沒有存過一絲私心啊——可是在你嘴裏,我們怎麼就成了真正的惡人了?
可惡!著實可惡!你侮辱了我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在不知不覺中,連同著我的師父也一起罵了!什麼天理昭昭天道輪回,狗屁!
心下一氣,我也就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了。連帶著看林牧凡模樣也有了幾分厭煩,我於是沉下氣,努力抑製住自己心裏滿腔的怒火,怒瞪著身前的人,冷聲命令,“讓開!”說罷便要邁步向前……
林牧凡倒退兩步,又生生地阻到我身前,伸手攔住我,堅定地道,“不!我說了,閣下雖是俠盜,但亦是一個賊。既然如此,我身為捕快,自當要緝拿你到案聽侯發落!”
“……”我不理他,想繼續向前走。仗著我對他的了解——他的功夫似乎也並不很好。而我現在可是赫赫有名的“海中蘭”,一等一的高手。
可是,我卻忘記了林牧凡天生就有一種令我抓狂的鍥而不舍的精神。見我不理他,他竟又倒退了幾步,還是攔在我的麵前,“‘海中蘭’,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你的對手,但身為捕快,我必須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所以,請你莫要讓我對你不客氣!”邊說還拿起了手中的刀,映著月光,照亮了我的眼睛。
我怒火中燒,卻偏過頭去逗他,不怒反笑,“不客氣?敢問閣下對我能如何的‘不客氣’?”我摸摸尚還生疼的鼻子,輕嘲他道。
林牧凡直視著我,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似乎透出了一絲興奮,手,再一次攥緊了自己的刀柄,“抓你,海中蘭,我要親手抓到你!你知道嗎?我很早以前就已經聽到過了你的名號。所以,我亦在當捕快的時候,就把緝捕你當作了自己的目標。而這一次既然遇上你,我自然不會再放棄。我一定要緝拿你歸案為止!”
不可抑製的,我被林牧凡臉上那一抹興奮的笑容給灼傷了眼,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隱隱升騰起一種疼痛的感覺。
為了掩飾這一絲不自然的情緒,我亦沉下了臉,冷眼對望著他,“好啊,如果你有這個能力,盡管試試!”說罷,我拉開架勢,顯示我決不會輕易投降的決心。
林牧凡亦眼一沉,雙手握拳,“那麼,得罪了!”說罷,撥劍向我襲了過來,一招一式間,竟與我真正地展開了較量。
本來我以為,憑著我對林牧凡這段日子以來的了解,認為他隻是一個文不行武也不行的次級捕快,就因為憑著是由京裏的捕快衙門裏派出來的的招牌,才混到我們小小一個山陽縣的捕頭來當當。所以在心裏,我並不把林牧凡很當一回事,所以才會在他揭破我行竊的時候不僅不逃,反而嚇他當玩兒似的,甚至現在還主動出手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