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紗帳,白素手,
滔滔江水敘無仇。
比慕城內閻羅女,
揮師十萬取鏡州。
一首小孩子玩樂的童謠,卻唱遍雲川十三國,百萬雲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顯國女將軍綾羅的大名。
顯國皇帝之所以能登基,是因為他有兩女,文女雪蘭,蕙質蘭心,天下巧思;武女綾羅,立馬橫刀,天縱奇才。
可惜,當今的顯國再沒有文武兩女,文女收入後宮,武女暴斃而亡,那個十六歲便掌軍十萬的傳奇女子,如一抹流星,轉瞬即逝於長長夜空。
綾羅也以為這就是結局,曾經執掌百萬兵權的閻羅女早在三年前就消逝於冷冷寒江水中,留下的隻是殘腿、無顏的孤女綾羅,住於白牆黑瓦之間,留於青山綠水之中。
三年前,綾羅的眼不自覺的眯起來,蘭姐的臉上的笑靨仍是那樣的清晰,她拿著刀,挑斷了自己的腳筋。痛嗎?不,一點都不痛,隻是冷,很冷。
她把自己拋入木筏,順著寒江流放,終年刺骨的寒江水浸入皮膚,她隻能用一種悲哀的神情望著蘭姐的臉遠去,曾經似姐如母的蘭姐。
恨過嗎?是的,恨過。那又如何?如果沒有他們,她綾羅現在也許隻不過是一縷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就當作,就當作這一世已還他們。
三年前,鐧在寒江邊撿回她,他曾問她,“你就是那個被喚作閻羅女的綾羅?”
“是的。”她據實以答,卻明白不會有人相信。因為顯國皇帝早已昭告天下,武女綾羅疾感風寒,暴斃家中。
“是嗎?那你就留下來吧。”他竟信了,說時,嘴角挑起妖媚的笑容。
“你是綾羅,留你總是有用的。”
“可是我早已無兵無權,不過是一個雙腿俱殘的廢人。”
“你不是被人稱作女閻羅嗎?”
這就是他留下她的理由,可是綾羅心裏清楚,他不過是找到了一個比他更可憐的家夥。兩個可憐的家夥靠著彼此的傷害慰藉著取暖。
三年時間,她看著這個醉生夢死的家夥過著荒唐的生活,這個曾經的十皇子,因母係一族的叛亂被迫流放民間,他們像候鳥一樣輾轉於每一處荒涼之地,卻在每一處落腳之地留下的罪名。他隻想要世人說,你看,那高傲的皇家血脈不也可供我們褻玩,它裏麵也不過肮髒如此。
鐧,他也不過是個孩子。他三年中過得不過是一樣的生活。
可是,綾羅,她已不一樣。她從最初的漠然,到現在的不舍,她已明白,她要的是什麼。她是誰?她是閻羅。
“喏!”一對小巧的翡翠耳環突然間展現在她眼前,身後的鐧一手環住她的肩膀,一手在她前攤開,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脖子上,溫柔的鼻息掃過她敏感的耳垂。
“怎麼?”綾羅的臉微微一紅,抽回思緒一轉頭,鼻尖便掃過他的。
“喜歡就買了。”他倒不甚在意的放開她,側蹲子,把耳環倒入她的手中,然後撿起一隻為她戴上。
她感覺他的手輕柔的拂過她的頰,不禁心神一蕩。心怕是早已淪陷進去,三年時間都嫌太長。
如果早明白這到底為何物,自己又何苦落得此番下場。
不自覺的歎氣溢出口中,鐧停下手中的動作,不悅的攏眉問她,“是不喜歡嗎?不喜歡就算了。”
綾羅搖頭,嬌羞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看見她此番神色,鐧剛剛聚氣的不悅也瞬間散去,高高興興的為她把另外一隻耳環也戴上。
一院一樹,兩人相守。如若人生僅能如此,卻也不枉百年一趟。
幾日之後,綾羅終勸得鐧離開濠州,前往南將軍駐紮之地——辰州。邵國有南北兩大將軍,分駐國之南北,分掌南北兩大兵權。而現南將軍丁羅與榮氏一族淵源頗深,現在鐧能留有一命,也是當年他力保之果。所以說如果當今朝廷有誰願意並且可以幫助鐧,非南將軍丁羅莫屬。
隻是濠州與辰州相距甚遠,乘坐馬車怕是也要月餘,兩人決定及早動身,天未亮,就已坐上了雇來的簡易馬車。一路上為了方便,兩人都已夫妻相稱,綾羅腿腳不便,就由鐧一路打理。
隻是兩日之後,還沒出濠州地界,就聽聞一個驚人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濠州府尹公子連同幾個商賈富豪,一夜之間被人削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