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在走前幾步,忽然發現雨勢漸小,再伸出手試著一探,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了一個巨石恰巧累成的洞中。而剛才隱約聽見的哭聲也完全消失,甚至連一點呼吸也沒有。
難道真的是碰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丁羅搖頭抖落自己這個無稽的想法,從裏取出裹了油紙的火折,小心點燃。
周圍開始隱隱顯現,長滿青苔的巨石,被雨水浸飽的草地,還有一具蜷縮在輪椅上的嬌小身軀。
“綾羅?!”
那個女人俯身把自己的頭埋進腿間,披散的發蓋住了整張臉,渾身的衣服濕了大半,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正在一陣陣的顫抖。
“綾羅?”他上前蹲子,小心的用手撥開覆在她麵上的發,卻感覺指尖下的皮膚燙的嚇人。用火折湊近,看見兩腮浮上病態的,眉目緊閉,牙咬著下唇,似乎在忍受什麼痛苦。
“我帶你回去。”火折慌亂間被熄滅收入腰間,丁羅一手攬肩,一手摟腿,就要把她抱起來。
“不要。”
丁羅沒料到那雙緊閉的眼倏然睜開,明亮而刺眼,讓他陡然忘記自己的動作,仿佛被定了身形。
“我還想在這兒呆會兒。”
“你可能發燒了。”
“就一會兒。”
她望向他,那雙眼裏斂去,浮起一片水汽,讓他怎麼也狠不下心拂了她的意。這樣的痛,他懂。心中所愛嫁娶他人,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放下手臂起身站起,隻能陪她在這下著小雨的石洞內,兩人一時無語。外麵的雨仍嘩啦啦的下著,綾羅又恢複了剛才的姿勢,如緞的黑發垂至地麵。
一點火星又跳躍在狹小的空間裏,丁羅找來半幹的枯草,小心的點燃一小堆篝火。
“你先過來。”丁羅把她推向火堆,想讓她稍微好受些,雖然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她速速送下山去就醫,但是,就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綾羅沒有動,仍維持著那樣的姿勢任丁羅把她推到篝火邊,一陣溫暖襲上,卻讓她抖的更厲害。
丁羅就近撿來一些柴火,搬來一塊稍微平整些的石塊,在她身側坐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望著綾羅鋪散黑發的背脊,丁羅感到疑惑,右手不自覺的伸向她。在他的大掌的映照下,那發抖的身軀顯得嬌小而脆弱,這個素來強悍的女子,真的是那真嗚咽的主人?
“那件藍衣,我已經處理了。”
他記得那張在胭脂裝扮下嬌俏的臉龐,還有那件華美的五彩蝶衣。可是第三日那件宮裝就被剪子絞壞,扔棄在偏院的花叢中。
他知道這是她故意毀掉的,他記得她的笑意。可是麵對有些驚嚇的小婢女,他仍然狀似無意的說道,“不就是一件壞掉的衣服?”
是的,不就是一件壞掉的衣服,可是這樣的決絕和殘酷,這樣暴烈的情感,讓他竟有些感到害怕。
害怕嗎?麵對在火盆裏燃燒的衣料,他竟然有一些期待的感覺。
“謝謝。”悶悶的聲音從腿間傳來,聲音很小,聽不出情緒。
“仍在院子裏總是會被人發現的。”他在說什麼呢?難道還希望有下一次?還是責怪她辦事的不夠幹淨利落?
丁羅自嘲的笑笑,拿起一根木棍,挑挑柴火。
“你不問為什麼嗎?”
本以為他會接著說下去,卻等了半天不見他的聲音,有些好奇的抬起頭,偏頭忘他。
“你不喜歡別人送鐧兒的東西。”那天的話,他聽得分明,也記得清晰。
“那些人……還是死了的好。”突然有一陣疼痛來襲,她臉色瞬間變得刷白,埋下頭,重新用力抵抗那股疼痛。
“那些人是你殺的?”
那件案子轟動濠州,與之毗鄰的辰州也自然傳聞頗多,聽見她對生死的輕描淡寫,一股奇怪的預感浮上心間。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他從來都不認為這個女子是個簡單的人物。
可是對於他的疑問並沒有回答,此時他才注意到綾羅的不對勁,她死死的抱住雙腿,似乎在忍受什麼痛苦。
也顧不得什麼禮教,大手探的額頭,果然皮膚下一片火熱。
“你燒的很嚴重!”他已經後悔剛才的心軟,抱起她想強行帶她下山。
可惜,他小瞧了綾羅,小瞧了病重中的女子,他的手臂還沒收攏,就遭到綾羅反手一拍,體內真氣一蕩,竟被迫放開手,眼睜睜看著她劃開自己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