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房門外開,那股酒味就已經刺鼻,綾羅捂著鼻子回頭與丁羅對望一眼,也許情況比他說的還要糟糕。

噔噔噔……還是丁羅舉手敲了門,門內一點響動沒有,等了一會兒,丁羅又加重力氣敲了幾下。

房間裏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雜亂聲,然後是鐧啞著嗓子的嘶吼,“滾!都滾!”

丁羅突然間來氣了,他把綾羅移開準備破門而入時,一隻手卻牽住他的衣角。他順著手望向綾羅時,綾羅卻盯著他,輕輕開了口。

“鐧,開門。”

聲音輕到如蘭花吐氣,卻如一道魔咒,那道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緩緩劃開,從裏麵應聲倒下一具軀體,伴隨著濃烈的酒氣。

丁羅眼疾手快一把撈住鐧的身體,而鐧卻雙眼通紅瘋魔狀掙紮的撲向綾羅,卻被他死死按住。

鐧不說話,卻死命的掙紮,一時間讓丁羅手忙腳亂一番。綾羅卻在一旁,安靜的看著這一切,然後伸出手,溫柔的撫向鐧的側臉。

就這麼一下,一切都安靜下來。

冰涼對著火熱,悲傷對著癡狂,是誰更傷一些?又是誰錯了?

丁羅放開鐧的腰,鐧瞬間跪坐在綾羅麵前,他拉下綾羅的手,把臉埋進她的膝間。

這一刻她的心,突然沒有了剛剛的所謂平衡,原來看著他痛,心會比他更痛,原來愛竟是這樣,寧願自傷。

不知何事,丁羅悄悄退出,把一室靜謐留給兩人,留給一滴被初冬的空氣冰涼了的眼淚。

“不哭。”

那冰涼的液體滴落在他的眼睛上,裏麵的鹽煞疼了他的眼,再睜開時,映入眼簾的是滿臉的水跡。

他真的傷到她了,他知道,那個他以為沒有人在乎的問題。

微微抬起身體,伸出手攬住她的後頸,把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膛。突然之間,他想成為她的天,替她抗下所有的苦和痛。

“我們離開好嗎?”也許真的是她錯了,回來從來都不是一個好選擇,從來都不是讓他逃避墮落和傷害的好選擇。

她的手環住他的後背,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他膛的溫暖暖不起她的心,她的話和著她的淚,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底氣。

“離開?”

他把她拉離他的身體,雙手抓住她的手臂,眼盯著她的,問的有些小心。

看見他眼裏的疑惑,她想點頭,卻又怎麼也無法確定。真的要離開嗎?離開他們曾經千辛萬苦的一切,而現在隻有一步之遙。

“你不是不願意回到以前的生活,你願意跟著我再次流放?”

“不!”她不願意,她不願意再看見別人覬覦的眼光,不願意再看見他身上肮髒的傷痕,她不願意——他再背負罪惡。

聽見她急切的拒絕,他的心突然間下墜,眼神裏也有刹那的灰暗,隻是眨眼間又恢複了正常。

他應該知道她不願意的,她是誰?縱橫天下的綾羅,怎會願意跟著他,天涯。

“我們歸隱吧。”

她的離開,是這樣,是永遠的離開這權力的紛爭,離開這俗世的惡臭,離開這……心中的憤恨。

“歸隱?”這個詞,從未在他的腦海裏出現過。

“是的,歸隱。找一座山,一條河,我們什麼都不要,隻要清風日月,海川星辰。”她的眼睛開始發亮,這樣簡單安靜的生活,是始終存在她心裏一個小小的癡想。

她想起那對夫妻,那個小而安靜的村莊,清晨的薄霧裏,妻子在院子裏喂著雞,而丈夫早早的下田去。她倚著門,帶著滿身傷,看母雞帶著小雞,看那一樹開盛了的桃花。

姑娘,他們叫她姑娘,在山林撿回她時,並沒有被她滿身的血汙嚇到。

可是遇見她,也許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安然的活在那樣安靜的村莊裏。

看見她的人,都要死。可是她唯一一次的請求蘭姐,留下他們,留下她的救命恩人。

救過她的人都要死啊,綾羅抬眼看向鐧,他也救過她,可是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的活著。

鐧卻慢慢的移開目光,最後索性站起身,背過身去。她的目光晶亮到讓他心虛,歸隱?他從未想過。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放棄的不僅僅是榮華、身份,還有清白。

“我是流放,不可能歸隱的。”他說著,卻是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