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你說你傻不傻啊?”

用溫水細心的替綾羅清理好傷口,丁羅拿出上好的金瘡藥灑在她的傷口上,細白的粉末一接觸到粉紅色的裏肉,綾羅的手便下意識的抽搐一下。

“痛?”丁羅注意到她的動作,卻沒有停手,反倒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以防止她亂動。

“不痛。”她把頭轉向另一邊,啞著聲音說道,用意誌抵抗本能。

“不痛嗎?”丁羅抬眼看她倔強的側臉,再看看那哭得通紅的眼睛,隻能扯下一塊潔淨的布條把上了藥的手包裹起來。

感覺到丁羅欺身上前準備處理她臉上的傷口時,綾羅下意識的別開臉,冷語說道,“不用了,過幾日就好了。”

“會留疤的。”她的顴骨處被磨掉了一大塊皮,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我不在乎。”她說著,更是用手壓住丁羅上藥的動作,一副堅決的樣子。

是的,她不在乎,她身上從不缺的就是疤痕。大大小小的疤痕布滿她全身,訴說她這二十幾年的苦難與光榮。

“可是有人在乎。”

輕輕一句話,就打碎了她的堅持,她看到了丁羅眼中的溫柔,慢慢放開自己的手。濕潤的巾帕拭去傷口裏的沙塵,也悄悄拂去她悄然留下的淚水。

他的溫柔沒有讓她感覺到一絲疼痛,看見他專注於她,綾羅突然心頭一軟,衝口問道,“你還願意帶我走嗎?”

話一出口,卻是兩人都楞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的心底的人明明是鐧,卻為什麼要求讓另一個男人帶自己離開?是因為一時的溫柔,還是……

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反應過來的綾羅本想說些什麼,卻看見丁羅遊移不定的神色而把話吞了回去。

她在等他的答案,她想知道他會怎樣回答。

可是他沒有給她答案,沉默片刻之後,丁羅重新恢複上藥的動作,一切輕柔的宛若春風拂麵,直到藥粉接觸傷口的火辣傳來。

“你是拒絕了?”

“是你先拒絕的。”

“如果我現在同意了呢?”

丁羅不說話了,他把用完的金瘡藥收好,然後挨著她坐在床邊。

“其實我們兩個很像又很不像,你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本來就很不簡單,昭國的南將軍,即使是世襲的爵位也絕非是能輕易坐穩的位置,才能,智慧,性情,缺一不可。”

綾羅緩緩說著,是她一貫冷靜無比的分析,抽絲剝解每一樣事物,尤其是人性。

“再率直的人在官場混久了,都會清楚何謂舍得,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把這套章法練就的爐火純青。舍得舍得……有舍就會有得,而有得必定有舍。”

“那你,也必定是這各種的高手吧。”

她說的對,舍與得,他就是太懂了。可是被她冷冷說出來,竟讓他的心覺得疼痛,像是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咽喉,掙紮著無法呼吸。

嗬,被他這麼一說,綾羅卻反倒笑了。她笑得很輕,卻又好似猛地揍了丁羅一拳,莫名其妙的,又是疼痛。

“我不是,所以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綾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她要得太多,所以注定要失去那麼多。

“是嗎?失與得,誰又分得清對與錯。所有的結局都源於當初自己的選擇,而對錯隻有自己才能評論。”

情與權,孰輕孰重?是與非,誰黑誰白?

綾羅把目光慢慢的轉向丁羅,他卻拉過她的手對她微笑。這個笑又不一樣了,不,是一樣了。綾羅仔細思索,發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選擇已定,迷障消失,在她麵前的是南將軍丁羅。所以她也回他一個笑,一個屬於綾羅的笑。

本就是河岸兩側的人,要如何涉水而過?

“你今後如何打算?”獵鷹的眼又重新展現,那雙淩厲的眼神直傳身體,想逼出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打量的是閻羅,地獄裏本就無形的鬼魅。

“沒有打算。”

“不,你有。”

“哦?”綾羅挑眉,卻收回了手。兩個人的交鋒,一如往前。綾羅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這樣的針鋒相對讓她覺得舒暢,是棋逢敵手的快意,看來他們更適合作對手。

顯然丁羅也這麼認為,因為他的眼角也有著無法隱藏的笑意。

“你不會輕言放棄的。”他說的篤定,卻讓綾羅露出懷疑的眼神,他不以為意,起身背手踱至窗邊,繼續說道。

“還記得那件衣服嗎?那件被你絞爛的宮裝,不過是因為它是別人送與鐧的,你不喜歡就要毀掉。你說的對,我們這樣的人,爬到這樣的位置,必是會有些手段,我有,你也有。對於有些東西,我們執著的可怕,甚至不擇手段。”他一停頓,又繼續說道,“那個黑衣人來此與你相會,怕是又得到了你什麼指令。”

他說的句句在理,也句句在情,可是綾羅一點也不喜歡被人分析的這樣透透徹徹,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