鐧擔憂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兒一會兒訕笑,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若有所思,隻舉得身上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不知道那個小腦瓜裏在想些什麼。
“好了好了,開茶館就茶館吧,不過我可不要倒茶跑堂,坐在櫃台後麵數數錢還是好的”越聽越覺得她的笑詭異,鐧急忙插嘴打斷她的臆想,不過語氣間還是有些不甘不願。
“收錢是老板娘幹的好不好?”綾羅抗議,他不跑堂不是少了很多生意。
“你還要拋頭露麵?”鐧可不幹了,“哪有女人站在櫃台後麵的?”
“哪裏沒有,如果沒有,我就要當第一個。”
“我還是乖乖把你藏在房裏好了。”他說著,突然低下頭,偷襲了綾羅的側臉,惹來幾下拳腳。
“胡說!”那絕對是小女兒似的害羞,原來不管什麼樣的女子,一碰到這事便露了原型。
“我哪裏胡說了?”抓住她輕捶的手,趁機又偷得香吻一個。
“人家……人家還沒答應嫁你呢?”
“沒答應?”鐧偏頭故意說道,“我可是記得答應了的,某人可是把我的衣服都哭濕了。”
“沒有。”話被他這麼一說可害羞死了。
“有。”鐧音調一拐,喜歡看綾羅害羞的反應。
“就沒有。”綾羅頭越說越低,惹來鐧一陣大笑。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往濠州走去,一路上留下不少歡聲笑語,偶爾綾羅抬頭,看見藍天上雄鷹盤旋,驚呼著指給鐧看。
“我第一次在昭國看見鷹啊!”
鐧也抬頭,看見兩隻黑鷹結伴飛翔,一會兒橫過高山,一會兒又俯衝下山穀,“這鷹在昭國的確是不多見。”
“在顯國就可以經常看見這鷹,偶爾還會看見白雕。你知道有種叫黑頸鶴的飛鳥嗎?”看鐧搖頭,綾羅繼續說下去,“傳說這種鶴專一非常,一生之中隻有一個伴侶,雌雄黑頸鶴朝夕相伴,終身廝守。一旦一隻死去,無論雌雄,都會悲傷絕食,憂鬱而終;或者是飛向空中,下落時收起翅膀墜地自殺。”
她說的動容,鐧聽得詫異,其實綾羅真的看到過,那交頸而死的仙鶴,“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樣傾世的絕戀,是她一生說追求的,淺吟低唱,餘韻回蕩在兩人之間。綾羅把自己縮進鐧的懷抱,感受他的堅定和溫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得到這樣的愛情,這樣滿身罪惡的自己是否真的配得到一個人至死不渝的對待。
前街的大茶館,滿屋的茶飄香,屋後一口井,一顆掛滿櫻桃的樹。鐧興致為她描述的未來在讓她歡喜之餘為何竟讓她感到心虛,這幸福,好似她偷來的。
她記得鐧曾經是如何不得手段的攀附權貴,隻為那一點點的希望;她記得鐧曾經的怒吼和不甘,他怨天怨地怨所有人給了他所有又奪去他所有;她記得鐧曾經是如何悲憤的告訴她和丁羅,他的母親還埋骨罪園,他不甘心這一輩子的莫須有的罪人之名。
你確定?你必須要放棄很多東西。
我知道。
權力?
是的。
地位?
是的。
還有仇恨?
鐧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嗎?都是他真正想說的話嗎?他的承諾——是真的嗎?
綾羅,你和我一起,把這江山踩在腳下。
魚鳶對她的承諾,記憶猶新,可是她知道,這不是真的。魚鳶要的,不是與她共享江山,他要的,不過是讓她助他打下天下。
抱住自己的這個男人的心,真的能甘願困在一個小小的茶館?他,不會後悔嗎?
“丁羅,可以再幫我一次嗎?”茶室裏,綾羅仰頭對他說,“帶我上殿。”
丁羅起身又緩緩坐下,“你說什麼?”
她恬靜的微笑,“我想跟你並肩作戰。”
“這不可能!”丁羅拂袖,這根本不可能,他們本該是敵人,“你是顯國人,你是綾羅!“所以這可能,如果你不想讓昭國在三個月之內覆亡的話。”她說的沒錯,現在能夠阻止狼軍的也許隻有她,這個一手帶著狼軍成長的女人。
“為什麼?”丁羅低低問,有些不可置信。
綾羅笑,答案卻已經在那。也許她這一輩子,都是為了別人,可是什麼時候,才能輪得到自己?不過,也許很快了。
“丞相那邊,還請將軍多費心了。”幸好婚事沒有宣揚開,可是這也無疑是抽了丞相一個大嘴巴,但是在綾羅眼裏,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