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知音不得(1 / 2)

不知何時,也不知為何,人已去了半數。雷鶴聲不斷向琉璃舉杯,高聲談論著,隻剩下白塗和沈進翁陪坐,偶爾抬下手中的碗筷。

“大師兄,宴都過了大半,你怎麼現在才來?”清雅清亮的嗓音與樂聲混雜在一起,沒有一星半點的突兀。

聞言,白塗朝這邊看來,向仍舊站立著的梵音微微頷首。梵音同師叔問好,未及落座,瞳中熟悉的金麵湊向身旁的雷城主,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起身離了座,向園內行去。一時間,梵音隻覺得這琉璃一直在躲避他,怎的他一來就要離開。心下平白生出些許不平,哪裏顧得上酒宴,抬步跟了上去。

琉璃這方,不想與梵音同席還在其次,卻是因為輕雲久去未歸,辭了雷鶴聲,自尋人而出。

“琉璃,你莫不是在逃?”身後的人仗著腿長,三步並兩步,未曾進園已經追了上來。

“逃?這個字,你確定用對了?”

琉璃沒有側頭,心內卻是冷哼一聲,甩袖將一手背於身後,又加快了步伐。他總以為,男人,再不濟,自知之明總是有些的,起碼不會像街頭的女人般自以為是。他為何要逃,難道他還怕了他不成?他隻是厭煩他,不想和他說話。多說多錯,說多了便是有理有據的事也帶了些雄辯的意味。更何況這個人,有著極其危險的氣味和嗅覺。

才覺失言的梵音心中,卻升騰起一股不安,越擴越大。人一旦想隱瞞什麼,就會變得偏激。愈是去探詢,就會豎起渾身的刺。可是人生在世,誰又不是懷揣著幾個秘密過活?

走在前麵的人突然定住了腳步,像在腦中經過了百轉千回般幽幽開口:“你們聖奚抱負遠大,懲江湖之惡,揚四國之善,琉璃莫非是做了什麼讓聖奚掛齒的事?”

略微調笑的口吻,配上挺直的腰杆,梵音仿佛可以看到麵具下的表情有多嚴肅,他竟無法莞爾:“倒是沒有。”

可偏偏就是這平淡的語氣,更是讓琉璃生厭:“那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我?”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梵音愣住了。

“若隻是那一首曲子的緣故,琉璃今後誓再不奏樂。”說著,從懷中掏出早前的塤來,作勢要往地上砸,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手腕。

“不必了。”

盡管他的手,離金麵非常近。這一回,他並沒有去揭,梵音鬆了手。天地太過寬闊,讓他無故生出幾許寂寥。不見繁星,不見明月,與之相伴的,唯有空曠不變的夜色。而身旁的那個人,明明可以成為一輪皓月,卻避嫌世事、煢煢孑立。他不懂。看著琉璃將塤仔細收好,他才恍然,他不屑並且厭棄的,不過是他而已。

從此,大道兩頭、各走一方。你之事,我再不探究;你也再不用因我心擾。不是陌人,更勝似陌人。原本,就不曾相識過。音此生,注定不得知音人。

琉璃沒有再去看他,急匆匆地離開了。身後傳來陣陣簫聲,是琉璃沒有聽過的曲子,寂寞空洞,如雨聲滴滴答答,這伶仃,足以寸寸啃噬人的血肉。琉璃閉了眼不去聽,步伐愈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