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橋下,一個算命的老奶奶,滿頭銀發,形容消瘦,每天隻用一個銅錢,一個小盤子,一個小竹筒作為算命工具,幾乎無人問津,我向來不信命,也無從過問,我發現無論寒冬臘月,春去秋來,總有一個衣著略帶潦倒的白發老爺爺,推著三輪車坐在老奶奶身旁等待,終年不改。後來,我過去卜了人生的第一卦。
——薑忍冬的日記
程京澤的身體有些虛,大家忙著照顧,一直在家躺著,白天大人不在家,她抱了零食或是書蜷縮在沙發裏享受時光,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程京澤總是拿本雜誌坐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悠閑地翻雜誌,她耐不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即使他安靜的一句話不說,忍冬也能感知到他的一舉一動,實在捱不過那種氣氛,當他又拿著雜誌往客廳一步一步走過來時,她起身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開腔:“躲我幹什麼?”
“沒有,我累了。”薑凡打電話來說要和程峰出去一段時間,讓他們出去買飯吃,忍冬在電話這頭聽著她的聲音覺得異常陌生,連程峰輕聲誘哄她,說:“乖乖的,回來給你帶禮物。”
半個月前她可能會乖巧的答應,現在聽起來格外的刺耳,她麻木地嗯一聲,掛上電話。
程京澤冷眼看著她這些天來的漫不經心,知她心裏一定有情。薑凡讓她找清潔球,她直接拿菜刀遞過去,坐在沙發上出神的拿個蘋果核兒,手裏還用水果刀不停地削,他坐在她對麵半天都沒發現。
大人不在家她更肆無忌憚,有時一整天都不吃飯,對他更是愛理不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問她:“春天還有一段時間呢,你天天在想什麼?”
她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醒悟似的站起來就走,他氣急,拉她坐住,雙手支在兩側把她控製在沙發的小範圍內,問道:“怎麼,不想看見我?”
忍冬眼睛瞬間紅了,抬手就往他臉上招呼,他準確捉住她的手腕,慢慢靠近她,一雙桃花眼勾人心魄,用近乎蠱惑的聲音說:“你知道的,我們……”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怎樣?現在你滿意了?”她越說越激動,攥緊了拳頭用力地喊,關節泛白還在微微發抖。
“忍冬,忍冬……”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幾乎是用盡力氣在咆哮,他趕緊擁住她,以為自己嚇壞了她,“對不起,忍冬……”
等她安靜下來,輕輕推開他,不再言語,程京澤站在那一動不動,看她帶了無力而又絕望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臥室,忍冬覺得這輩子最大的阻隔就是,她發現一直以來最親的人突然陌路,那是一道永遠跨不過的坎兒,十八歲山花滿頭季節,她與他們,咫尺天涯。
而那人,稱為哥哥的人,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最終,他們還是陌生人。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分別是早晚的事。
高中的課業繁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唯有黑夜,是個可以讓人放心躲藏的好時候。晚上,程峰夫婦的房間隱有燈光,忍冬出來倒水,不知怎麼就神使鬼差地走了過去,程峰模糊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當年是我對不起婉容……還有忍冬……我們不能就這樣……”
然後,薑凡哽咽的聲音,模糊不清的傳來:“可……不能……”
當你在早已麻木的心上再紮一下時,還能感覺到疼嗎?可是親耳聽到,竟是那麼難以承受,原來一切都是騙局。她麵無表情的轉過身,見程京澤沉默站在自己身後,不言不語。
一股無名邪火竄上心頭,忍冬直接把手裏杯子砸出去,他連忙伸手接住,滾燙的熱水沿著他手留下來,他瞬間皺緊了眉頭,幾乎下一秒,忍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力道拽進房間。
門外傳來程峰略帶急促的質問,隻聽程京澤說:“沒注意,絆了一下。”
那人撒謊從不臉紅,自圓其說,口才一級好。接著薑凡好像也跟了出來,表情像調色盤,一時間瞬息萬變,她深深看了兒子一眼,囑咐他早點睡覺。見爸媽都回房後,程京澤也轉身回去,忍冬的手腕被他抓得隱隱作痛,這時站在門後打量他的房間。
她很久沒進過他的房間,格調不知什麼時候改成了暗色係,所有的家具陳設一板一眼,有些嚴肅的味道。怪不得上次他看到自己的房間時那副鬼樣子,和他的屋子比,她住的簡直是豬窩,見他進來,她轉身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