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記得那天關於心碎的牽扯。
——薑忍冬的日記
程京澤回家之前已經打電話通知過程峰夫婦,一路上他都在想怎麼和他們解釋,如何溝通才能處理好這件事情,父母和忍冬中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傷害,即使讓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兩邊。以前他們反對他和忍冬在一起可以理解。現在一切都成為過往雲煙,誰還會記得那些關於年輕時的牽扯,那些不經意迸發的情愫和那些無意間的傷害。
果不其然,一進門就看到爸媽一臉莊重坐在沙發上,他鬆鬆領帶,踱步過去,程京澤先是坐到對麵,倒一杯水。薑凡看著他心不在焉地模樣,眼中有掩不住的疲憊:“阿澤,今天公司忙嗎?最近辛苦你了,我和你爸也沒幫到你什麼。”他搖搖頭,說應該的,隻聽薑凡繼續說:“我們這幾天商量一下,如果你不喜歡以前給介紹過的女孩子,我們都可以尊重你的選擇。”
阿澤,母親好久沒叫過他的小名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就像被遺忘了一樣,連忍冬都很少叫。不過媽媽的語氣讓他稍稍放下心,尊重他代表可以讓他自己做選擇,就在他剛剛高興了一分鍾沒到的時候,接下來她的話卻給他當頭一棒:“還記得趙叔叔嗎?以前你爸的司機,後來生病去世了,已經好多年了。老趙家的姑娘,現在上大三了,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我也見過幾次,相信你一定會喜歡她,有空你們見個麵吧?”
程京澤心底一沉,沒想到他們還沒死心,竟然又要重蹈覆轍。薑凡見他沉默不語,說:“你要是有喜歡的,也可以帶給我們看看。”
他反問:“你們不是知道嗎?”
“阿澤,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談這件事。”語氣暗含威脅。
他看著薑凡眼睛,那一瞬間堅定的眼神讓她一愣:“媽,我也很認真,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我和忍冬,難道你們就不怕那個趙家的姑娘會和唐詩得到一樣的結果嗎?”
“放肆!”程峰猛然拍桌子,一怒之下碰翻了杯子,掉在地毯上發出不大不小地聲響,水撒了一地。
“爸媽,你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心裏也知道,為什麼不能允許我們在一起,再說,我們又不是親生兄妹,你們不是比我清楚嗎?”
“那孩子個性太強,又太固執,你們不合適,一定不能長久。”
“爸,你不覺得你太荒謬了嗎?你們說的這也是理由?你怎麼不說那長著三寸金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封建婦女更適合我,要是找那樣的,豈不是能天長地久百年好合?”
“胡鬧!”大水杯嘩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正在劍拔弩張之時,電話突然響了,程京澤離得最近,他順手抄起話筒,問:“你好,監獄?你打錯了……”
薑凡幾乎是把話筒奪過去,程峰聽到監獄二字也明顯一震,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她連連點頭,掛掉電話後,久久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大家都沉默了半天,她才說:“明天我哥出獄。”
程峰輕輕歎息,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一旁的程京澤聽得一頭霧水,他從來沒聽說過媽媽還有哥,他們也沒有提過這個人。但對於監獄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從小到現在他們經常說是出遠門去看老朋友,雖然不知道去看誰,但有意無意間提到過,小時候他也知道父母經常去監獄看望人,那時候這個名詞對於他還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詞彙。他曾經問過薑凡,但是她並不願意多說什麼,隻是提到是去看一位老朋友,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個讓爸媽堅持去看了這麼多年的“老朋友”到底是何麵目,這個人終於要露出水麵了。
他看著爸媽略帶憂愁的臉,突然看見媽媽的鬢角添了一根白發,頓時感到一陣內疚,時光匆匆忙忙,轉眼之間他發現父母都不再是多年前的那對年輕而勇於奮鬥的他們了。不知不覺薑凡的發間都冒出了些許白發,連爸爸都不願天天東奔西跑,閑著沒事就在家寫字,養花,爸爸一回到家,拉著他下棋,也不願意談論公司的事情,都說些兒女情長。無可避免的,父母在時光的流逝中,開始慢慢蒼老,而他們早就脫離了他們,成長為另一副模樣,無形間,他也感到了身上有了更多的責任和壓力,而他作為一個男人,懷裏的女人和足下的土地成為了他的全部,一樣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