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一落,男子的身體便明顯地一僵。
沒錯,這個男子正是延陵曜宇——延陵帝國新一任的年輕帝王。此時,他扮作了普通人潛入內宮,為的是尋找他遠嫁的姐姐延陵萱萱。
他不會忘記當年皇姐出嫁時的眼淚,僅管這淚水隻是當著他一人的麵而流。
在遠嫁外邦之前,延陵萱萱一直是個笑容燦爛的美麗公主,是弟弟眼中溫柔慈愛的姐姐。他們姐弟是一母同胞,有著超出他人的深厚感情;延陵萱萱在故鄉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早已私訂終身。然而,延陵老皇帝的決定,卻改變了這一切——美麗的公主要遠嫁外邦和親,從此姐弟相隔天涯;為了使公主徹底死心,老皇帝還派暗衛殺死了她的戀人,強行將延陵萱萱拖上了和親的花轎。在姐弟倆分離的最後一刻,延陵萱萱緊緊摟著弟弟,將絕望的淚水滾滾灑在了弟弟的脖頸裏。
那時候的延陵曜宇,內心難過,卻隻能攥緊了拳頭,目送姐姐離去。他還太小,無法說服父王,也無力改變大姐的命運。不過在那一刻,當時隻是少年的他便默默發誓,一定讓自己變得強大,變成世上最強的人,然後,把他的皇姐從遙遠的大興國搶回來!一晃十年的光陰過去了,延陵國變成了北方強國,而他也在紛亂的皇室傾軋和戰火中成長為一代帝王,可惜,當他想要彌補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的皇姐拒絕了他的提議。
“曜宇,你走吧,我不想回延陵了。”延陵萱萱搖頭。
“皇姐,對不起!十年前,我沒能保護你,但是,我現在是來接你回家的,姐姐!跟我回去吧,我以後一定會保護你,讓你不再受任何人的欺壓!”
男子沒有鬆手,頭依舊執拗地貼在姐姐溫暖的後背上。隻有在這一刻,這個威嚴的帝王才會化身溫柔的弟弟。
延陵萱萱微微動容。
她直起了背,視線再一次掠過了花海,停留在高高的宮牆上。
以前,她也曾無數次夢想過逃離此裏,夢想過回到自己的故土;然而,當那些洶湧的希望在時間的流逝中,一次次被打擊,被毀滅,最終化成灰燼消失之後,她的心已經變得無比平靜,無比空曠。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很平淡的口吻說道:“曜宇,那時候的事,我並不怪你;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根本做不了什麼。不過,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我在萱宜宮自生自滅,日子無人打擾,平靜又安寧。我若跟你走,難免又要掀起兩國之間的風波,大興國皇帝是一個好麵子的人,他若知道你帶走了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姐姐,我們現在根本無需害怕他。”延陵曜宇握起了拳頭,眼裏閃過一絲鋒芒。
延陵萱萱搖頭,道:“不,我不希望兩國戰亂再起——曜宇,你這些年拚命攻打大興國,你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我會不知道?你想要逐鹿中原嗎?你想要雄霸天下嗎?不,這麼做對我們延陵國有害無利;請你放棄這無謂的戰爭,好好治理國家吧!”
延陵曜宇皺起了眉頭,有些委屈地說道:“姐姐,你明知道我那麼做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延陵萱萱搖頭:“這恐怕隻是你的一個借口吧?對於你們男人來說,征服天下、奪取江山,那才是最重要的事吧!即便這戰爭會造成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對你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親人在你們眼中算什麼?女人又算是什麼?所以,曜宇,不要再發動戰爭了,草原上的人民需要生息,而我在這裏的生活也很好,我根本不想回去!”
“皇姐……”
“你走吧,我心意已決。”延陵萱萱說道。
延陵曜宇見對方執意不聽,隻好換了一個話題,討好地問:“皇姐,那你挖這寒曇花的根莖,做什麼用呢?”
“救人。”
“救誰呀?”
“一個苦命的人。”
“什麼人值得皇姐如此用心呢?”延陵曜宇的冰藍色的眼眸裏湧上好奇:“這可是用於配製幻影醉心的解藥!”
“不管你的事,你不要插手。”延陵萱萱說著,扭身走出了花海,來到附近一個小亭子裏。
她把花朵的根莖洗淨,放入一個瓷碗裏搗碎,然後擠出了乳白色的藥汁。之後,她便站在一堆瓶瓶罐罐麵前搗鼓起來,那樣子,就像一個配製魔法藥劑的巫女。
過了半晌,當容器裏的乳白色藥汁變成紅色之後,延陵萱萱長籲了一口氣。
“終於配好了!”她滿意地嗅了嗅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