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陽光穿透窗戶灑進屋來,照得一室都亮晃晃的。那些華麗的家具擺設尤其礙眼,刺得陸漫漫恨不得立時就打包走掉,離開這耀武揚威的金主。
不過哪裏需要打包?
她有什麼可打包的?她穿的戴的,吃的喝的,哪一樣不是金主的恩賜?
很難堪。
連掙紮都變得難堪又卑微。
她不動了,金主要抱就抱吧,這是人家的權利。
百裏千尋就那麼抱著她,很閑適,像抱個小娃娃在懷裏。
難得的靜謐,隻是欠缺了某種溫存。
兩個人鬥著氣,不言不語。
她坐在他的腿上,起初很硬氣,頗有劉胡蘭英勇就義時的氣節,背挺得直直的,昂著頭看向窗外。
但有時候那種叫骨氣的東西,拚不過骨頭的懶散。她就那麼坐了一會兒,便鬆弛下來,低著頭,垂頭喪氣,沒什麼表情。
再然後,她定定地看著地板,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腦袋不自覺就歪向了他的肩頭。
偶爾咂巴著嘴,哼哼唧唧兩聲,在他懷裏拱一下,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最近幾天忙得要命,天天訓練那些人如何用美妙的姿勢煮茶倒茶,請客人聞香喝茶,全套都要教會。
她的手習慣性的放進他腋下,腦袋蹭了蹭,是真的睡著了。
百裏千尋緊了緊手肘,看著懷中熟睡的女人,不覺啞然失笑。吵著架,鬥著氣,她居然也能睡得著?這女人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
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臉,心中卻想的是另一件事。他的女人和弟弟,竟然在他出遠門的時候,差點被人害死了。
凶手是蘇寧!
他一直想善待蘇寧,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跟她無關。
他曾經在蘇管意臨終前,答應過照顧蘇寧。那時他以為,蘇管意是救他而死,一直心存感激。
百裏千尋正想著,瞥見陸漫漫醒了,審視地望著他。
“你在想什麼?”陸漫漫從他懷裏蹭起來,稀裏糊塗,剛才不是在吵架嗎?怎麼自己那麼親密地睡在他懷裏?
她又恢複了很有骨氣的姿態。
“在想蘇寧。”百裏千尋嘴角微微翹起。
“哦?”陸漫漫裝得不在意的樣子,準備從他懷裏掙紮下地。
百裏千尋的手抱得緊緊的,不讓她跑:“蘇寧的父親蘇管意,當年表麵救了我,其實是背叛了‘青山莊’。”
陸漫漫詫異地偏頭盯著他,這男人不是在編故事吧?掙紮下地的意圖明顯降低了不少。
百裏千尋抿了一下薄唇,聲音清冷:“爹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不想蘇寧一個小女孩承受那麼多,就把這件事瞞了下來。當時,連我都不知道真相。我是好幾年之後查另一件事,順帶查出了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蘇寧的爸,哦,不,她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陸漫漫雪白的牙齒咬著漂亮的唇瓣,唇色嫣紅。
百裏千尋搖頭道:“不是,我對她從來就沒有任何責任,隻是看她可憐,既然爹爹都不拆穿這件事,我又何必拆穿?但是她傷害你和吉星,你覺得我還會留她在‘青山莊’?難道我看起來真的那麼善良?”
陸漫漫剛才的別扭勁兒一掃而空,親親熱熱地勾住他的脖子:“那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臉色那麼不好?我以為你氣我趕走了蘇寧。”
百裏千尋很認真地扒拉著陸漫漫的頭發:“讓我看看,你腦袋裏是不是塞了稻草?我聽見我喜歡的人和弟弟被害了,你要我有多好的臉色?”
陸漫漫拍開他討厭的手,笑顏如花:“不帶這麼埋汰人的,你腦袋才是稻草。”聽著他說“我喜歡的人”就像夏天喝了冰鎮蓮子湯,從心裏直舒服到腳趾。
這件事講完了,百裏千尋清了清嗓子,開始算總賬了:“好了,那你說說,這個龍公子為什麼會救你們?”
景河山那懸索橋,他不是不知道,橋下的河水又深又急,若不是水性十分的好,斷不可能將兩人同時救上岸。
他的女人和弟弟,竟然是被別的男人救的,想想甚是窩囊。
陸漫漫見他一臉醋勁,暗道不好,可千萬別一得瑟,把那同開茶館的事爆了出來:“喂,千裏千尋,你好像有點恩將仇報的意思?人家救了你老婆,咳,當然,還不是了,不過就目前這情況發展下去,隻要你肯隻娶一個,估計多半就會是了……”
她又跑題了。
“老婆是什麼?妻子?”百裏千尋也跟著跑題了。
“賓果!答對了,你真聰明。”陸漫漫狠狠一口親在百裏千尋光潔的臉上,目光和他藍眸一觸,心立時怦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