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第一縷晨光照進馬車裏,就到了燕池。
皇帝行宮遍地開花。陸漫漫在行宮裏,被一眾宮女服侍得妥妥貼貼。沐浴之後,還換了衣。
傷口也處理好了。
果然是身強賽過活李逵,除了覺得酸痛頭暈,連骨折都不曾。
她昨晚因被點了穴道,躺在馬車的軟榻上,竟然很不爭氣地睡著了。玄夜那廝估計看她一身髒啦叭唧,也無甚興趣再來騷擾她,使得她睡眠充足。
“嗯,好香。”瞧,玄夜那廝一見她沐浴完畢,便又來湊熱鬧了。
他恢複了本來麵目,某一個側麵,和百裏千尋很像。那樣雕刻般的弧度,那樣如神衹般的容顏。隻是,他的眼睛是琥珀色,而非藍光。
陸漫漫趕緊站得離他遠遠的,既不答話,也不罵人,一副敬而遠之的嫌氣樣兒。卻在心裏,將兩個男人的模樣作了一番比較。
結論是,百裏千尋比這男人帥一千倍!
這男人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就這一點,便減了一大半分數,如何比?
玄夜逼了過去,低頭看她:“女鬼,你好些了?”
陸漫漫恨不得有個地縫鑽下去,昨晚她所有亂七八糟的糗事,都被躲在一旁的玄夜看了去。
她一閃身,溜到長椅另一側。
玄夜更快,再次堵住了她的去路:“回宮之後,你仍是朕的皇後,如何?”
他的眼睛很明亮,仿佛在暗示她應該“謝主隆恩”了。
陸漫漫完全沒有領悟力:“你許我後位,我償你肉體,是這個意思麼?”她痞氣地笑笑:“真俗。”
“你得愛朕。”玄夜正經而嚴肅:“你是朕的皇後,你天生就該愛朕。”
陸漫漫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好半天都笑不停,終於,手支撐著椅背,停了下來:“愛?何謂愛?天生就該?誰天生就該?”
她又笑了,輕蔑而嘲諷。
玄夜目光裏盛出冰寒的怒意:“你必須愛朕!”
陸漫漫打了個冷顫:“我要是不愛你呢,偏不愛呢?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愛呢?”
玄夜伸手一摟,便將她的腰肢摟得貼緊他強健的身軀:“我不會殺你,我會留著你,讓你愛上朕,你一定會愛上朕。”
陸漫漫心中好笑,這男人好適合搞傳銷,自我催眠很有一套嘛。她不動聲色,嫌氣地戳戳他摟著她腰的手背:“就你這動作,我就絕不會愛上你。”
玄夜聞言,果然鬆開了手:“這樣你就會愛上朕了?”他的神情專注,看不出是真問還是假問。
陸漫漫一見他鬆手,立時跳出一米開外:“小時缺鈣,長大就缺愛。像你這樣的男人,想要誰愛上你,很難,很難。”
玄夜直直盯著這個不怕死的女人:“朕的後宮佳麗如雲,沒有女人不愛朕。”仿佛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陸漫漫從鼻中悶哼一聲:“你有沒有腦子?你會不會分析?你要不是皇上,可以給她們榮華富貴,她們會愛你嗎?這個世界,縱然是殺豬的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但凡登上帝位,也一樣有那麼多女人愛他。”
她一旦犯了嘴癮,便是緊急刹車都刹不住:“這江山是你打出來的?你不過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寄生蟲,自以為了不起,仿似天下女人都該愛你。不過我猜,你連愛是什麼都不懂。”
她站得俏生生的,教訓起人來,一套一套,氣也順了,爽歪歪,全忘了自己是一隻落入鷹爪裏的小雞崽兒。
玄夜仍舊盯著她,舍不得把目光移開。她罵人的小臉閃閃發光,多麼鮮活生動,全然不是當年梨花樹下那個可憐蟲。那時,如果她也這樣,他會喜歡她吧?
不是愛她有多會罵人,而是忽然懵懂,到底什麼是愛?後宮裏多少女人爭先恐後地愛他,此時,他被她罵蒙了。那些女人,到底是愛他,還是愛他的江山與榮華?
他的眸光現出一絲疑惑,就那麼定定地望著她,直望得她發毛。
侍衛進來稟報:“皇上,一切準備妥當,可以起程了。”
玄夜點點頭,對陸漫漫道:“是你自己走,還是照舊讓朕扛你出去?”
陸漫漫臉一紅:“去哪兒?”
“回宮。”玄夜鏗鏘有力。回宮之後,必得使盡手段讓她愛上他,然後再狠狠折磨她。
他像一隻老狐狸打著如意算盤。
“廢後不回宮。”陸漫漫明知以卵擊石,還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指望這男人忽然良心發現:“玄夜,你放了我,我隻是你廢棄的一枚棋子。你行行好,做個順水人情,把我放了得了。”
她苦口婆心:“你要是把我放了,我一定到民間給你唱讚歌去,太陽最紅,皇上最親,皇上的光輝思想永遠照我心……”
“連曼曼,你是朕的皇後,必須跟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