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百裏千尋不見蹤影,連左岸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得不讓陸漫漫聯想到,兩個男人不會去約會同一個女人吧?
半夢半醒,睡得著實不安穩。
她強迫自己去相信百裏千尋,一再說服自己,他隻是要扮吉克太子而已。以她對吉克太子的印象,那本就是個浪蕩子。
是什麼隱隱不安?
百裏千尋的目光,分明不是那麼單純。那不是假扮出來的專注,他追隨孟淩蘭的眼神,複雜裏還帶著驚慌。
在那樣的時刻,沒有人去注意百裏千尋的表情,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孟淩蘭的身上。
他根本沒必要扮那種神情,那不是扮的,而是真情流露。
陸漫漫的心口堵得透不過氣來,穿好衣服,走出房間。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院中,任冷風吹涼灼熱的情懷。
是她對男人太天真嗎?
守著一方院子,與男人相廝相守,就以為男人永遠就該是在那四方院子裏的模樣。
豈料,天地廣闊,縱情四海。這句是她讓桑九寫去氣玄夜的句子,這麼快,就應驗在了她所愛的男人身上。
“官人,外邊天冷,別涼著。”含玉的聲音羞羞怯怯。
陸漫漫回過頭,透過清冷的月光,看見她眼中關切的神色,微微頷首:“知道了,這麼晚,你怎麼沒睡?”
“我睡不著,就起來了,沒想到看見官人在院中。”含玉乖巧地回答。
“去睡吧。”陸漫漫淡淡的,語調平緩。
“那官人也早點歇息。”含玉退後幾步,轉身進房了。
陸漫漫心亂如麻,發現在這古代比現代還可怕。現代社會,盡管男人喜歡偷腥,但好歹婚姻受法律保護。男人就算出去鬼混,那也是“偷”不是?
古代就不一樣了,誰要沒個三妻四妾,似乎還奇怪。於是男人在外,縱情聲色,完全是風流才子的表現。
君不見多少才情橫溢的才子,最後死在妓女的懷中,還傳為千古佳話。
陸漫漫苦澀而憂傷,原來想要找個一心一意的人過一輩子,是這麼難的事。她咬了咬嘴唇,回房,倒進被子裏,迷迷糊糊,半夢半醒。
夢裏,一個濕熱的嘴唇壓在她的唇瓣上摩挲,氣息芬芳,如曼諾夕的味道。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軀也壓了下來,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仿佛好久好久都不曾這麼抱過。
陸漫漫迷糊地回應著,是一種本能,對那種味道的不可抗拒。驀地清醒過來,拍打著身上的男人:“放開我!”暗夜裏,她壓低了聲音吼。
“是你叫我過來要收拾我的。”男人輕笑出聲:“如今我自投羅網,你還不高興?”
陸漫漫哪有心思跟他纏綿,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大半夜肯回魂了?”酸勁兒濃鬱。
百裏千尋一副無辜的樣兒,低沉又磁性的嗓音性感得致命:“漫漫……”
“別叫我。”陸漫漫嫌氣得要死,惡狠狠的:“百裏千尋,我以為你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哩,結果……你……”氣得說不下去了。
百裏千尋不再逗她,放鬆地躺在被子上,將她拉下來,並肩躺著:“我那時是吉克太子,你知道的。”
“我知道。”陸漫漫悶悶的,隻覺得有口都控訴不出他的罪行。
“知道還生氣?沒來由的氣壞身子,多不劃算。”百裏千尋伸手握住陸漫漫的手,冰冰的。一側身,擁緊她,讓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陸漫漫一偎進他的懷抱,立時沒出息地氣消了一半,聲音也緩和下來:“我氣的是孟淩蘭,你看孟淩蘭的神情,本來就不一樣。”
“孟、淩、蘭?”百裏千尋一字一字念出這個名字,再沒了下文,仿似仍沉浸在那個女子一顰一笑中。
陸漫漫全身僵硬,立時就嫌氣地挪到了一邊。她像一隻敏感而多疑的小狐狸,但她確信,她的直覺是對的:“你原來就認識她?”
百裏千尋悠悠的聲音,似乎還夾雜一絲歎息:“天下第一美人,誰人不識得?”那語氣裏,何止帶了一絲維護,一絲柔情,還有某種……說不清的情緒。
哼!好一個“誰人不識得”!
天下誰人不識君呢!
陸漫漫咬了咬唇,滿腔滿腹都是委屈。她費盡周折,才能跟他見上一麵。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他毒發身亡。
甚至還想過,他死了,就一起隨他去了。
誰曾想,人家快活著哩!
百裏千尋猶豫半響,才輕輕淺淺地說:“漫漫,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