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對荑芒之毒的回答,當然是無藥可解。這幾乎在陸漫漫等人的預料之中,隻是仍不死心而已。
一直是桑九在詢問,陸漫漫心裏亂極了,神思恍惚。此時,醫館來了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拿了個方子抓藥。聽抓藥的夥計說,這是普通風寒的方子。
少女長得嬌俏,連夥計的話也多起來。
陸漫漫失魂落魄地離遠了些,在大堂門口的椅子上剛落座,隻隨意一抬眸,卻魂魄出了竅。
就在門外幾米處,兩輛馬車停在門口。
陸漫漫剛才抬眸時,正看見馬車裏一個女人,掀起車簾,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孟淩蘭!
那幾乎是一秒的時間都不到,卻剛好被陸漫漫捕捉到了。若在平日,她本也沒那麼好的眼力。但她一直就在回想那個女人,她的絕世美貌,她身上散發著的神秘氣質……就那麼巧,她出現了。
此時,車簾早已放下。
馬車的窗戶,是用輕紗遮掩。孟淩蘭的輪廓,隱隱透在輕紗之後。那隻能是一種想象,看不到,完全看不到。
抓藥的少女甜甜向夥計道了聲謝,轉身便向外走,那夥計正自發愣,半響才道:“下回再來啊。”
天下第一美人身邊的丫環都如此俊俏。那丫環輕盈上了後麵一輛馬車,很快,馬車便離開了醫館。
陸漫漫驀地跳起來,對桑九喊了句“在這兒等我”,便奔了出去。
她穿的隻是普通男子的衣衫,白衣,發冠,並非官服官帽。頂多是男子扮相有些清俊秀雅,混在人群中卻不會太紮眼。
馬車在大街上,行進得很慢。陸漫漫跟蹤得並不吃力。
馬車拐進離醫館不遠的一條巷子裏,緩緩停下。陸漫漫不敢跟得太近,在拐角處止步,偷偷露了一個眼睛偷瞄。
這一看,簡直苦澀到了極點。
那遠遠站著的,不正是雪衣翩飛的百裏千尋嗎?修長挺拔的身材,麵如冠玉,側臉完美的線條,多麼熟悉。昨晚,她和他歡愉暢快之時,她還用指尖細細描繪過他的輪廓。
馬車簾子掀開,百裏千尋伸手將孟淩蘭扶了下來,動作溫存,極致細心。
那是百裏千尋,絕對是百裏千尋。吉克太子不是這樣的動作。她記得那次在龍國紛台,偶爾瞥見吉克太子。那時她生氣得要命,並未仔細看過那男人。但吉克太子的動作和走路的姿勢,都無比輕挑。
絕不是眼前這個雪衣男子的穩重,沉著。
兩個人麵對麵,似乎在說著什麼。百裏千尋很激動,失去了他一慣的淡然,拚命搖著孟淩蘭的肩膀,很痛苦的樣子。
孟陵蘭大概是哭了,哭得很傷心,不斷搖頭,嘴裏說著什麼,最後投入了百裏千尋的懷抱。在他懷裏,她還在哭,像是有著刻骨的痛……
百裏千尋抱著孟淩蘭,手在她背心輕拍,似乎哄著求著,仿佛還帶了灼熱,低頭仍在說著話。
不知什麼時候,陸漫漫的眼淚滴滴滑落,心尖尖兒都顫得生疼。
八年。孟淩蘭失蹤八年。八年前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誤會讓他們八年都沒在一起?
如果他們在一起,也許一切都不是如今這樣的狀況了。
她不會落到他的馬背上,他也不是她的家。
陸漫漫握緊雙手,指甲陷進肉裏,指尖都泛著白。那麼痛,痛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卑微而頹喪……她遠沒料想真正看到這一幕時,會這麼傷心欲絕。
君若無心我便休,說得多麼灑脫。豈是說休就休,說忘就忘?
舊賬,舊愛。
也許,她才是舊賬,舊愛。
可是,痛苦遠遠還沒停止。
第二輛馬車裏,那抓藥的俊俏丫環先跳下馬車,然後從車裏抱了個小女孩出來。看不清模樣,卻從打扮便知,那必是個粉妝玉琢的漂亮孩子。
此時,百裏千尋和孟淩蘭早已放開。百裏千尋一傾身,將小女孩抱起來,萬千寵溺地在孩子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
孟淩蘭似乎說了什麼,那孩子便很不認生地伸出粉嫩嫩的手臂,摟著百裏千尋的脖頸。
陸漫漫再也沒有看下去的勇氣,隻覺靈魂都被撕碎了,心也碎了一地。淚水無止境地流下來,她愛的男人,連孩子都有了。
搞了半天,她竟然還是當了小三。
她說過,他就算是金主,她也絕不當小三。
她曾經無比努力,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自力更生……就是為了在某一天,金主若是有了老婆,她才能卷鋪蓋瀟灑滾蛋。
她以為,在經曆那樣的千辛萬苦,絕無可能再有任何力量將他們分開。可是,她想錯了。
淚水大滴大滴從眼眶中滑落,滿目淚痕,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