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層的密室,陰暗、潮濕,血腥與皮肉潰爛的惡心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
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款款走來,頭上插滿價值連城的頭飾,身上是大紅錦襖,披風也是大紅的。一身香氣驟然盈滿這間狹小的密室,混合著惡臭腥味,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守衛密室之人,點燃密室裏昏黃的燭火,朝那華貴女子行禮,咿咿嗚嗚幾聲,竟是啞巴。
華貴女子身旁的婢女朝那啞巴揮揮手,又替主子脫下大紅披風,拿在手裏,這才帶著啞巴退出密室。
那華服女子坐在正中的椅上,姿態盈然,淺淺一笑,絲毫不介意這密室中難聞的氣味。相反,還有種興奮之色。
她在昏黃的燭火中,環視一眼四周,輕笑出聲:“姐姐,你可住得舒服?妹妹我可是總惦記著你的身子呢,就怕你疼著了,癢著了,餓著了……”冷冷的笑在密室裏回蕩,更顯陰森可怖。
這時,不遠處,一件物什裏發出“吱吱咿咿”的聲音。那物什是個發黴的小木桶,木桶開了好幾個小洞,上麵還蓋了個木蓋子。
華服女子再輕笑幾聲,姿態萬千地站起來,並不害怕,伸手揭開木桶蓋子,探頭看了一眼木桶裏的情形,故作惱怒道:“嘖嘖嘖,瞧瞧這些狗奴才,真不讓人省心,一個個的,怎麼這麼懶?唉,姐姐,你瞧,你身上都有那麼多蟲子在爬,他們也不給你換個木桶,也不知道這些狗奴才到底把我給的錢拿去做了什麼?”
木桶裏又是一陣吱吱嗚嗚。
華服女子居高臨下,眸中卻是溫存得令人生寒的笑意:“姐姐,你想說什麼? 又是想罵我忘恩負義?可是姐姐的舌頭早就被我扔去喂了野狗,就是再想罵也是不可能的了……唉,姐姐,我每次來你這寢宮,回去之後都得用很多香料才能把身上這味兒去掉。太臭了,真的,也虧得姐姐聞習慣了……”
木桶裏安靜了,卻傳出陣陣壓抑地喘息聲,
華服女子將椅子拖近木桶,就那麼坐在木桶邊,嫌惡地瞧著木桶裏的情形,卻又忍不住露出興奮之色:“真想不到啊,前二十年的妖孽是我,走到哪兒躲到哪兒,像隻野狗一樣到處找吃的。後來換成你是妖孽,算起來,妹妹我終究待你不薄啊。絕不讓你餓死,絕不讓你冷死,更不讓你熱死,就算你身上蟲子一多,我也還是替你除蟲的。這麼多年,我想盡辦法總留你一口氣在,妹妹我的榮華富貴,終歸是要和姐姐分享才有意思哩。”
木桶裏的喘息更是壓抑沉悶。
華服女子顯然還有話說,表情無比和善,說出的話也仿佛推心置腹:“姐姐,瞧我多不識趣,這些話你都聽煩了吧。那我說一些你愛聽的如何?吉克太子這個人算是毀了,你說他這風流成性的性子到底像誰呢?是姐姐,還是他死去的親爹? 也怪我平日太寵溺他,不敢打,不敢罵,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哩。若是我自己的兒子,那一定不會這樣教的。隻不過嘛,姐姐的兒子,我怎麼也要疼愛的,是麼?”
歇了口氣,她再歎道:“可是光疼愛有什麼用哩?他怎麼都活不過三十歲。姐姐,你聽說過‘屍蟲’毒麼?這毒隱藏在他體內快三十年了,我隻要用百年熏酒將那‘屍蟲’的饞癮勾出來,很快,吉克太子就會變成‘屍蟲’的食物。唉,姐姐,要不到時我把吉克太子帶到你的寢宮,讓你親眼看著他被一點點蠶食,豈不有趣?”
木桶裏終於有了咚咚的悶響。
華服女子還不肯停口,臉上越是笑得惡毒,嘴裏越是說得輕柔:“啊,對了,姐姐,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另一個兒子也來到了拜吉,他叫百裏千尋。唉,還別說,百裏千尋還真是俊逸,他若不是我的侄兒,我還真想把他收到我的男寵裏寵幸一把。你可不知道他那瀟灑勁兒,多撓人心肝哪……”
木桶裏終是安靜了。
華服女子嘻嘻一笑,探頭往木桶裏望一眼:“姐姐,你瞧你作的孽。生那麼漂亮個兒子,卻又是我碰不得。至今為止,他還以為我是他母親呢。唉,他太倔強了,總是不肯稱我一聲母後。不過,我還是送了個見麵禮給他。姐姐,你猜猜,會是什麼呢?” 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這笑聲在密室裏回蕩得毛骨悚然。
木桶裏又是幾聲咚咚作響,顯是已經猜出禮物為何物。
華服女子卻還是耐心將答案說了出來,帶著某種嘲笑以及炫耀:“你想得不錯,我不可能厚此薄彼,對嗎,姐姐?既然吉克太子中了‘屍蟲’毒,沒理由對千尋不一視同仁哪……”想起百裏千尋桀驁不遜又雲淡風輕的樣子,她不由得狠狠磨牙,語調也變得更陰森:“我暫且讓他得意幾天,等他助我起事,執掌政權,我必回報他,讓他見姐姐一麵。畢竟,姐姐才是他的親生母親。隻是,我怕他看見姐姐這副尊容,會嚇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