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迷人眼,寸步難行。整個拜吉都處於戒嚴狀態,飛不進一隻蒼鷹,也不允許一隻鴿子飛出去。
四叔由密道而來,麵色蒼蒼,疲累之極。
百裏千尋將其迎進書房。未等拍掉身上的雪花,四叔便聲音急促道:“不好了,北落一役,太子殿下大敗,損兵折將過半。”
“那太子雁霖呢?”百裏千尋急問。
“在五百親隨的掩護下,逃脫了,不知所蹤。如今黃貢大將軍被放出來執掌帥印,令大軍迅速回撤。”四叔顯是有些氣憤:“本可以兵不血刃地取得勝利,梨雁國皇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派個無知小兒來領軍。”
他並非梨雁國子民,自己也曾是西月國太子,若不是老莊主和百裏千尋的關係,根本談不上為玄夜效力。如今間接為其賣命,卻到頭來,被一個十六歲的黃口小兒搞得一團糟,怎麼不窩火?
百裏千尋倒也不怪罪,隻是淡淡道:“玄夜以為有黃貢將軍坐陣,斷不會出意外。而雁霖曆來是個聽話的孩子,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孩子已經到了叛逆期。”
四叔憤然道:“聽說黃貢將軍在翼州便力阻大軍進攻,好說歹說,前因後果也分析給太子聽了,結果太子不但不買賬,還治了他一個動搖軍心的罪。”
百裏千尋凝神靜氣,緩緩問道:“四叔,我們安插的人可有損失?”
“目前沒有,但再拖下去,就難了。如今局勢已定,梨雁國理虧在先,我們在拜吉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四叔又補充道:“不過,我們現在就算想撤,這麼大批人,恐怕也難保不暴露。再說,拜吉戒嚴,更不可能撤離。”
百裏千尋揉捏著眉心,半響,才道:“四叔可有法子傳出消息,讓拜吉以外潛藏的人立時分批撤離。”
“有是有,”四叔訝然道:“可是,真的就這麼撤了?”
“時機稍縱即逝,我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如果不立刻撤離,隻怕爹爹為梨雁國培養的暗衛,得全部葬送在這裏。我作為梨雁國的終身暗衛統領,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百裏千尋眸光淡然,無一絲波瀾:“這盤棋下了這麼久,其實除了報私仇,我也一直在盡自己的義務,否則也不必拖這麼久。”
四叔無言以對。
百裏千尋嘴角微微一勾,輕笑道:“四叔無須失望,國任完成不了,家仇是一定要報的。以前,我們無論如何無法猜透,這樣一個懦弱的皇帝,為何心思這般深沉。原來,是漫漫口中的人格分裂。既是這樣,那這就是他的弱點了。這還要多虧淩蘭。”
四叔聽到他這麼說,不禁鬆了口氣:“謝謝你,千尋。”
百裏千尋望著窗外的雪花,悠悠歎道:“他雖然不是我親爹爹,但卻是給我最多的人。他那樣好的人,也難怪淩蘭以天下第一美人的絕世姿容,也會傾心於他。他是千尋心中,最值得尊敬的人。”
四叔虎目泛紅:“若不是老莊主,我想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受他恩惠之人,又豈是一兩個?就說若男,也是老莊主從狼窩裏搶出來的女嬰。大家聽說是為老莊主報仇,個個都情願拚掉這條命,也要留在拜吉。”
百裏千尋心潮澎湃,目光悠遠:“梨雁國有爹爹保駕護航,實為一大幸事。”轉身,正巧對上端茶進來的陸漫漫,不禁輕聲怨道:“漫漫,你懷有身孕,怎麼能做這些?”
陸漫漫討巧賣乖地笑起來:“四叔都來了,我還能不親自泡杯茶來麼?四叔,喝茶。”
四叔看了看陸漫漫,卻是眉頭蹙得更深:“陸姑娘實在應該早一步撤離拜吉。”關切之情,發自肺腑。
陸漫漫揚了揚眉:“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說完莞爾一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四叔聲音裏有著沉重:“我看見你,總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如今已經有一個在宮裏衝鋒陷陣,心裏就見不得另一個身處危險,遭遇不測,你還不知道如今的情形有多糟糕。”
陸漫漫見他說得真誠,又感觸良多,不禁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臂搖了搖:“有你們在,我不怕。四叔,等大仇得報,我們一起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還有淩蘭,別總是風裏雨裏地打來打去了。”
四叔見她眉目清淡,目光清澈,臉頰上卻是灼人的光輝,心頭無盡歡喜:“好,到時四叔給你們辦喜宴。”
陸漫漫這便歡天喜地出去了。
百裏千尋啞然失笑:“她就算看見天塌了,還是笑嗬嗬的樣子。”
“千尋好福氣,”四叔大手拍拍百裏千尋的肩膀:“老莊主在天有靈,也會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