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洛目瞪口呆,竟然,他什麼都知道?這是她姐姐的兒子,是她姐姐派來報仇的!
這麼想著,木洛猛地向牆上撞去。百裏千尋比她更快,抬起一腳便將她踹偏了方向。他撥開瓶塞,將瓶裏的酒灑在她的臉上身上,一滴一滴的酒如同毒蛇的信子,猙獰而驚悚。
百裏千尋冷漠而絕決,不再看木洛一眼,和四叔並肩而去。在關門的刹那,聽得木洛一聲長嘶尖叫:“百裏千尋,你不得好死!你跟你小木桶裏的娘一樣不得好死……”
百裏千尋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手攥成拳,大步往前走,似是沒聽見一般。
可他聽見了。
四叔也聽見了。
那如同一個惡夢,困擾著他們。沒有人見過那樣的場景,不感到驚恐。
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那毒蛇一般的女人陰魂不散地將驚懼留在他們的心靈深處。
落幕。一場斑駁的落幕,痛斷人腸。
“對不起。”四叔喃喃自語,像是在跟百裏千尋說,又像是在跟死去的木卓說,那一劍,是他結束了那個可憐人的生命。
百裏千尋沒有回應,此刻,他什麼都聽不到,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黑暗……
拜吉,城郊。
百裏千尋坐在馬車裏,疲累得像死了一次。報了仇,卻極致痛苦,痛苦得讓人發瘋。
但他依然還得強作鎮定:“伍衛聽令。”
“伍衛在!”
“你帶五十人留在拜吉,協助泰格親王登基。跟他承諾,傳國玉璽十五日必會送達,讓他不必焦慮。隻要他按照協定,必可保他皇位安穩,否則,格殺勿論。”百裏千尋麵有疲色,卻仍然不得不操心。
伍衛領命而去。
一場棋局至此完勝。盡管,中間出了很大的岔子,但繞了個大圈,又繞回來了。
彼時,陸漫漫一行人到了裴若心早已置好的宅院,各自安頓好就寢。
陸漫漫睡不著,正坐著發呆,傻傻愣愣地問:“若男,你說千尋來找我了嗎?他會不會不來找我了?”
“小姐,不會的。”裴若男貼心地替她將發簪取下,一頭烏發便披散下來:“順利的話,莊主應該在路上了,要不了幾個時辰,便會跟我們彙合了。”
陸漫漫不再說話,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
“小姐,要不這樣,您先睡會兒,莊主到了我就叫你。”裴若男可不敢大意,這身子可精貴著呢。
“我睡不著。”陸漫漫忽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若男,要不你帶我上屋頂看星星吧?”簡直瞎扯淡,外麵下著雪,哪有星星可看?
裴若男不可思議地問:“現在?上屋頂?哎呀,我的小姐,你可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你現在懷著孩子呢。外邊天寒地凍的,你是想讓莊主回來罵死我麼?”
她和陸漫漫熟了,說話也隨便得多,聽得裴若心在旁邊直皺眉頭。
陸漫漫笑嘻嘻的:“我穿厚一點就好了,若男,你最好了,帶我去嘛。”轉過頭,又喊:“若心,我們一塊兒去。你們帶著熏籠給我暖著,保準凍不了。”
裴若男從來就拗不過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主,這就忙著準備熏籠,準備讓她到屋頂上玩會兒,就趕緊回屋。
裴若心也忙著準備厚厚的紫貂披風,為陸漫漫披上。
三個姑娘踏出房間,隻覺白雪撲麵,冷風呼嘯。陸漫漫興致勃勃地望一眼夜空,哪有星星,黑漆嘛烏的,連月亮也沒有,隻有雪花紛紛揚揚。
“小姐,沒有星星。”裴若男隻盼這個理由能讓小姐回屋。
可陸漫漫顯然興致極高:“沒星星可看,看下雪也好啊。”哪裏真的想看雪,隻是想站得高看得遠,能遠遠一眼就能看到百裏千尋歸來的身影。
風雪夜歸人。
她要等他,固執地等他。她很害怕,他會出什麼意外。也怕他那點男人的小心思,真的搞個假死來嚇她。
都被她拆穿了,應該不會了吧?
她仍忐忑,仍糾結。他是她的家,她是他的眼。
一個妻子等待丈夫夜歸的心情,原來是這樣。
裴若男和裴若心一邊挾著陸漫漫一隻胳膊,輕一縱身,就穩穩上了房頂。
裴若心替她墊了軟墊,才扶著她坐下。裴若男趕緊遞上熏籠,生怕凍著她。
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她的紫貂披風上,如漫天相思……她想百裏千尋了,也想百裏吉星了……是不是過了今晚,他們就可以生活在一起?
她想知道答案,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