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男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更小心地護著她。或許,莊主真的沒判斷錯,是得防著太子殿下,任何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回稟太子殿下,宅內沒有可疑危險人物。”
雁霖微微點頭。沉默,比夜更寂靜的沉默。當他再抬起頭之時,目光中的殺意驟現。
吉克打了個冷顫,忽覺這熱鬧湊得不是時候,太子殿下的臉說變就變。正欲腳底抹油開溜為上,立時被太子的屬下攔住。
雁霖負手而立,眸色複雜:“你們都是我梨雁國的暗衛,此刻退下,仍是盡忠職守的好暗衛。但若是一意要跟著這個人,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他伸手一指百裏千尋,又迅速負於身後,麵容肅穆。
眾人懼是心驚。陸漫漫驚愕得差點抱不穩熏籠。吉克更是嚇得腿腳發軟。
嚴青不卑不亢,再行一禮:“屬下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雁霖冷哼道:“百裏千尋賣國求榮,通敵叛國,害我三十萬大軍身陷茲兀國進退兩難,損兵折將過半,若不處死他,難平我將士之心。”
吉克嚇壞了:“我,我不是……”他本想說他不是百裏千尋,可此時誰有興趣聽他說?
嚴青義正嚴辭道:“太子殿下必定有所誤會,可容我等向皇帝陛下親自回稟?”
被權利衝昏了頭的雁霖,最恨就是誰用皇帝陛下壓他,當日黃貢將軍便是此話將其惹怒,才遭致當場被綁,沒軍法處置已是網開一麵。
雁霖怒意大發:“全體聽令,斬殺百裏千尋,賞金萬兩!凡抵抗者格殺勿論!”
驟然生變,令人措手不及。嚴青等人心中寒涼,雖然吉克死不死不重要,但此人畢竟是莊主的親哥哥,而且太子竟然汙蔑莊主叛國通敵。
士可殺,不可辱!
嚴青殺氣暴顯,振臂一呼:“莊主之心,日月可鑒!太子強加罪名,我等不服!”立時下令,將錯就錯:“保護莊主!”
吉克立刻被人護在身後,刀劍聲聲,在暗夜裏交錯的音色尤為心驚。
陸漫漫低呼:“不好!”弓箭手魚貫而入,包圍成圈,形成插翅難飛的陣容。
人數懸殊對比,哪怕暗衛以一敵十,都無法顧及過來,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弓箭手。
裴若男死死拽住陸漫漫,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護得小姐周全。
陸漫漫卻急了:“若男,你抱我下去,也許我能製止,再晚就來不及了。”
裴若男猛搖頭:“小姐不可,莊主之前有吩咐,雁霖已不是當日的雁霖。他為了得到小姐,估計會使出非常手段。是以我們在北落布置了極多人手接應,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敢出現在拜吉郊外。小姐……”
陸漫漫急壞了,小臉通紅:“你看,若心他們抵擋不住了。啊!”她看見嚴青背上被狠狠砍了一刀,隻覺得心驚肉跳:“你讓我去,真的有用!”
吉克已被劍劃了兩處,正躺地上要死不活。陸漫漫再不待見,可他畢竟是百裏千尋一母所生的哥哥。
裴若男見宅院裏殺得鮮血四濺,眼眶驟紅:“小姐,我們全數死完,隻要保得你在,就死得其所了。小姐不要任性,若男求你!”
彼時,漫天雪花和刀劍迷人眼,雁霖盯著躺在地上的百裏千尋,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隻是腥紅著雙眼,再次沉聲發令:“殺了百裏千尋!”
這一聲令下,又是一輪刀劍襲來。圍在吉克周圍的暗衛圈子越縮越小,一輪一輪倒下。
嚴青受了重傷,搖晃著,又加入了戰鬥。
裴若心也被一劍傷在肩骨,鮮血浸透衣衫,卻還在拚命抵抗。
那一聲“殺了百裏千尋”,如一把利劍,深深刺痛了陸漫漫。
往日情誼,一幕一幕浮現眼前。
光彩照人的太子殿下,曾說過要守護她一輩子!他就是這麼守護的?殺她的愛人,殺他自己的恩人,殺他父親的兄弟,殺他的叔伯!
他的身體裏,流著的是百裏千尋的血啊,那血就真的暖不了他的心?
百裏千尋到底是用怎樣悲慘的方法才解去太子殿下身上的烏束之毒,難道太子殿下不清楚?
竟然!竟然!忘情忘義!
就是救了一隻快要餓死的狗,那狗也會搖尾巴啊!
敵劍直直刺向吉克的心髒,刹那之間,屋頂一聲嬌喝:“住手!”
劍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