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十七這會的腦子裏有點鬧哄哄的,就像在一個灰色遊樂場坐著過山車,忽上忽下,滿眼的灰色,突地不知從什麼地方襲來一抹血紅,啪的一聲大響,將她驚回現實中來。
陰十七怔怔地低頭去看,現餘佳麗的手正拍在她的手背上,顯然剛才用拍手產生的痛感與響聲喚回她有點昏昏沉沉思緒的人,正是餘佳麗。
還未待陰十七點什麼,耳際已然飄進一陣響動,接著便是餘佳麗焦急萬分的聲音:
“陰哥哥!你不能待在石屋裏,你快出去啊!我腿受傷了無法走動,你不用管我了,你快走吧!陰哥哥!”
一連長串的話聲,待陰十七聽清並看向餘佳麗急得不行指向的地方,她愣的神一下子清醒了!
剛站起身,一身輕鬆的陰十七才現餘佳麗為了不拖累她,整個人早已不再靠在她身上,而是硬撐著將的身子坐直,又像是想挪一下,卻被一雙染血受傷的腿累得動半下也不能。
不知什麼時候,變異金蠶又動起了將她關在石屋裏的念頭,竟然在陰十七恍神的當會啟動了石門的機關,就在餘佳麗焦急地讓她走,就在她順著餘佳麗所指看去,石門已然落了一半。
起身後再看著受重傷連站都站不起,坐也坐不穩的餘佳麗而產生猶豫的那一瞬間,石門已闔上了四分之三,陰十七目光所及,想著便是這會她能狠心丟下餘佳麗自已逃生,那也是出不去了。
何況她非鐵石心腸,倘若不知道餘佳麗進了這石屋受了重傷便罷,即是知道了,她哪裏還能不管?又哪裏狠得下心腸去?
慢慢地石門很快完全闔上,陰十七與餘佳麗徹底被變異金蠶齊齊關在石屋裏。
像是得逞後的得意,變異金蠶示威般往這邊站著不動的陰十七看來,一雙血紅的複眼閃著詭異的光芒。
陰十七感官強,視力驚人,石屋不大,她與向她示威的變異金蠶其實也就隔了一丈左右的距離,她幾乎可以從變異金蠶血紅複眼中清淅地看到自已的倒影——蒼白的臉在血紅中籠上了一層不屬於她的血色,整張臉似是侵透在泛著詭異冰冷的迷霧中模糊不清,又似是被什麼緊緊束縛住掙紮不休,卻是進不得退不得。
迷迷糊糊中,血液漸漸涼透的當會,似乎有風在耳邊呼嘯,又似是有人在她耳邊喊著話,可她什麼也沒能聽清,隻覺癢癢地想要躲避……後背突地一疼!
陰十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眨了兩下眼睛後,餘佳麗哭著喊著的聲音終於盡數湧入她的耳朵,穿過她的耳膜傳達著餘佳麗的焦心擔憂。
“陰哥哥!你怎麼這麼傻……”
“陰哥哥!你不能看金蠶蠱的血複眼啊……”
“陰哥哥!你醒醒!你不能再看了,再看你就永遠出不來了……”
“陰哥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因為我,村長伯伯才抓了那麼多的外來人……”
“陰哥哥!我錯了……”
“陰哥哥……我不要活了……”
餘佳麗的話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有擔心有哭訴,也有懺悔。
陰十七安靜地聽著,徹底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她伸手往後背去,輕輕按在有倒懸陰圖案的地方,便是隔著衫袍也能感受到圖案兩次示警喚醒她而殘留下來的餘熱,那餘熱還有點燙手,但她的身體卻絲毫感受不到灼熱,除了迷迷糊糊裏突地一抽疼,再無其他感覺。
石棺側麵的符紋有異,變異金蠶的血紅複眼也有異,經過兩次的陰十七明白了,這是某種她從未遇到過的古老咒術,但具體是什麼,她又猜不出來,畢竟兩輩子都沒有遇到過的東西,她無法出個之所以然來。
而很明顯,餘佳麗知道了解這一切,無論是水月村讓外來人隻進不出的殘殺案件,還是這詭異得令她不安的咒術。
陰十七不再去看變異金蠶,她慢慢蹲下身來,看著哭得滿臉淚水的餘佳麗問:
“佳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佳麗睜圓著一雙哭腫的眼看著清醒過來,並毫無傷的陰十七,隻怔愣了幾息,咧嘴便笑了開來,且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暢快欣喜,她一把投入陰十七的懷裏,緊緊地抱著,緊得像是她一鬆手,陰十七便會消失不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