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那是什麼？
在原來水晶燈掛著的位置上，好大條幅地垂下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用扇子半遮過臉，小心翼翼地不讓黃大麻子和他手下人看見我的表情。幸災樂禍或者其他什麼都好，總之，我的心情非常愉快。
雖然是那麼大的水晶燈砸下來，卻沒有人重傷。當然了，因為水晶四處彈射而致刮傷，劃傷的總有幾個，但好在都不是大傷口。隻是所有人都被嚇呆了，即使大廳恢複了光明，一來最亮的那盞燈砸了，二來國寶展覽的主人臉色實在難看，所以一時間非但聲音寂靜，就連空氣都好像被凝固了一樣。
我輕輕咳了一聲，收攏扇子，左右分開僵滯住的眾人，慢慢走到東坡硯所在的災難中心。
真是慘不忍睹啊！我當心地撿拾著東坡硯的殘片，而後抬起頭來向著雲飛揚笑道：“雲少，此間隻有你我算是懂點古董，你來看看這樣，還能拚回去嗎？”
“拚回去，嘿！拚回去隻怕也是沒有用了。”雲飛揚雖然單純，但畢竟不是蠢人，隻看了那大條幅一下，頓時就明白了大麻子的布局，說話尤其陰嘲冷諷，“這是文忠公在天有靈，庇佑我中華之寶不被虜寇玷汙。隻是尤可恨有此心者，與賣國賊子何異……”
楚先生仰天打了個哈哈，“雲少果然慷慨激昂。啊，是了，現在大廳那麼亂，黃大爺，不如我們請賓客去戲場看戲吧，我聽見麒麟童的聲音了。”
看黃大麻子的表情，顯然是想把所有人都扣押下來，一個個搜身檢查，找出壞他財路的罪魁禍首。隻可惜在場的眾人，大部分是上海灘的名流，沒有幾個是他大麻子得罪得起的。因此鐵青著一張臉，就是不吐人聲。
杜大亨一心經營厚黑之道，自然明白眼下的關鍵，連忙哈哈應著，“是啊，是啊，不要為這點小事體壞了大家的興致。哎，方老板，你的手要不要緊，快快坐下……你們這群癟三怎麼當差的，趕快請醫生啊……大家從邊門出去，旁邊就是戲場了，哈哈……不要掃興，小事體，小事體！”
於是大廳裏的人群陸續散去，隻不過大部分都是告辭回家，我則繼續埋頭在一堆破爛裏麵，一直留到最後。
＊＊＊
“上海灘首霸跌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千古絕硯成絕響”……
零零總總的大報小報，一律在第二天上了黃大麻子的頭條，相比較之下我擔心了許久的水柯兩家的三角戀愛終究還是被壓了下來。
但天氣沒有轉晴，從昨晚一直到現在，淅淅瀝瀝的雨就一直沒有停過。我端坐家中，收攏來的“東坡硯”的碎片正在案頭，等哪天有興趣的時候，自然會想辦法試試看把它整個拚回來。不過畢竟也隻是說說，可能性並不大。
不管怎麼樣，這包碎片可是價格不低，足足花了我五萬大洋。於是報紙上再一次出現了影射我是敗家子的文章。
哎，天下人說天下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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