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語洺很久沒有這麼興奮過。這次發現的古墓雖然規模不大,但年代也算是久遠,並且從幾個坑挖出的情況來看,這應該是最溫情、也最傳奇的古墓了。
墓室裏出土的兩具屍骨一男一女,過了千餘年還保持著相擁而眠的狀態,錢語洺繞著屍骨轉了一圈,以自己多年的經驗來看,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女人則略顯較小,一米六,而且女人的頭骨也玲瓏小巧,不排除一千多年前是個玲瓏剔透的美人兒。墓中陪葬品雖然不多,但是有兩件卻珍貴而奇怪。男人身邊有一把線條流暢優美的古劍,而女人的身邊,則有一塊溫潤剔透的鳳紋和田玉。錢語洺興奮的戴上眼鏡蹲在那裏,來不及把東西運到研究所,戴了手套當場捧起來看了半天,古劍的劍柄竟然有翱翔九天的飛龍!
她兩眼放光的抬頭盯著老爺子看了半天,之間老爺子笑紋深厚的點了點頭,錢語洺便知道,這趟不算是白跑。
幾天的鑒定讓錢語洺幾乎疲勞過度,每天流連於研究所裏忘乎所以,出土東西不多,收拾完畢之後跟著導師拉著師弟,匆匆忙忙回到學校本部,錢語洺便紮根在古籍藏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於有一天,在找不到任何結果的時候,錢語洺被一通電話驚醒。
陸子遠還是從大宅管家的口中得知錢語洺早已回來的事實。對於自己之前叮囑過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於是他拿出手機,第一次撥打那一串陌生卻在自己手機裏存在很久的號碼。
沒人接。又是第一次,有人竟敢直接掛他電話。他麵無表情的回到大廳,坐在沙發上一言不語。
大宅回複平日的秩序,隻是所有人都把聲音減到最輕,在這裏工作過幾年的人都知道,當先生沉默不語麵無表情時,就是暴風雨的前夜。
一群人在陸子遠的監視下艱難的度過一個本來陽光燦爛、溫暖如春的下午,直到天幕降臨,大門開啟有人來傳夫人回來了,才有人鬆了一口氣,終於,目標轉移,暫時安全了。
錢語洺完全沒有感受到大宅裏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她水頭喪氣的拎著書包,唉聲歎氣的走進客廳,煩躁的甩掉腳上的鞋子,垂著頭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回到沙發上,開始繼續歎氣。
“歎什麼氣?”溫度偏低的語氣讓錢語洺皺起眉頭,她轉動死機半天的大腦,想了一會兒莫名其妙的轉頭看著正襟危坐的陸子遠:“你怎麼回來了?有事?”
“我問你歎什麼氣?”陸子遠耐心的給麵前表情呆愣的女人重複。
錢語洺聽他這樣問,仿佛傷心欲絕的事又被提起,做出自暴自棄的姿態仰躺在沙發上:“別說了,想我錢語洺披荊斬棘一世,今天竟然也讓我遇上了瓶頸!你說,這是不是代表著我的學術生涯就要結束了?還是說我根本就不能搞什麼學術研究?在學校裏安安心心的當個教書匠比較合適?或者,我幹脆棄學回家吃自己才對?”
“學術遇到瓶頸很正常。我隻是不懂,你怎麼會選擇考古。”
錢語洺瞄了陸子遠一眼,笑了一聲:“就知道你們這些俗人不懂,你肯定在想我這樣的智商學這種東西很可惜對不對?隻有去學什麼金融啊物理啊數學啊才是正途,是吧?切~老娘偏偏對考古有興趣!”
一段話說完,剛才客廳走過要去廚房的阿姨瞬間愣住。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如此自信的跟先生講話,自信到,她已經完全把自己放在跟先生同樣高度,甚至……已經忽略了性別差異的程度。而且,除了先生自己,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從夫人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先生的怒氣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錢語洺的笑容裏帶著三分自信、三分神彩,陸子遠重新審視了一遍眼前這個女人,她不算很漂亮,身材一般,27歲了還穿著牛仔t恤看起來像個學生,甚至因為整天埋頭圖書館,換上了厚厚的鏡片,但她的身上有一般的女人所沒有的東西,比如自信、特別的沉穩和從容的氣度。淵博的知識讓她眼界開闊,與身邊整天流連於時尚和愛情的小姐貴婦相比,從來不懂得打扮的錢語洺卻顯得光芒四射。
錢語洺毫不介意陸子遠對自己的打量,她眯著眼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直到她嚷嚷餓了,讓阿姨準備開飯,才打破這難得的沉默。
陸子遠注意到,錢語洺在吃飯的時候倒是特別的沉默寡言,除非他主動開口跟她說話,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說一個字。
“很多人不喜歡吃胡蘿卜。”陸子遠仍然抱著打量的態度繼續盯著錢語洺,而錢語洺則表現的完全不在意。